什么是死?
楚子涵低下头,车外的雨水从破损的缝隙中溢进来,蜿蜒流淌,淹没了她的脚背,带着一缕暗红色,就像是爸爸的血。
在万籁俱寂的黑暗里,只有海水从天而降的声音。
少女突然毫无征兆地刹车,难过地弯下腰,趴在了方向盘上,她青春期急剧生长而显得削瘦的后背弯成了一个绷紧的弓,断掉的风筝线,终于牵不住心里那块石头,任由它笔直地落了下去,砸得她从肝胆肺腑一直痛彻了心扉。
她竭力地喘息,感觉肺腑里全是炽热的火炭,因为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痛苦的汪洋。
可她终于回想起前尘过往。
人来去,只有岁月知因果,他就那样一年年地独自一个人藏匿生死攸关的心事?
可又怎么藏得住呢?亲情这个东西就像血管一样,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个人血肉之躯的最深处,不可分割。
现在那个至亲就要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深夜里拉着你的手带你回家了,再不会有人租了礼服来看你的演出,然后在你生日时像个神经病一样狂奔呼号,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符号,死亡两个字笔画不多,代表的却是终结、是永诀、是无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启动!启动啊!”她忽然对着中控台大吼。她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在缓缓熄灭的微光里,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瞳在颤动着,却无法掩盖最深处的暴戾猩红。
引擎无法回应这种暴怒,它只是发出低沉无力的闷响,这台车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没法开动。
楚子涵撞开车门踉跄地摔了下去,爬起来满脸泥水地逆着风雨狂奔。她明白了,她是要真真正正地失去那个男人了。什么留在世界上的东西,什么约定,她都不在乎了。
什么狗屁东西能让人为之赴死而不是活下去?
雨水迸射在脸上,楚子涵却感觉到血液宛如燃烧,刺激着纤柔的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痛苦和力量。
她疯了,不怕黑影不怕奥丁也不怕冈格尼尔,她要去找那个男人。
大雨中小小的身影坐在迈巴赫的车顶上望着她远去,赤着的双足晃晃悠悠,双眼跃动着淡淡的金色,哼唱起歌谣。
楚子涵一头撞进黑夜的幻影里,却没有找到出来时的路。她现在回不去了,那个虚幻的世界拒绝了她这个怯弱的“奴仆”。
楚子涵木然了,她在原地打转,伸手只能抓到无边无际的冷雨。她低下头,像是拥抱着什么东西。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世界褪成了灰色,灰色的世界里永远在下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