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冉离开静兰别院已有好长一段时间,陈楠还呆坐在书房中,看着窗外无遮无挡的阳光。

她的视线一直目送着田冉的背影在窗外的花园中消失。这个背影既熟悉又陌生。很多记忆在阳光下又涌上心头,如同一朵收缩起花瓣的花蕊,在心里缓缓绽开。

这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究竟是谁?陈楠很想立刻知道答案,但又有些犹豫,她害怕认错人,更害怕心里的那朵花再也不能绽放。

在纠结与不舍中,她决定再等等。或许时机未到,或许田冉有难言之隐,不管怎样,该来的总会来的。陈楠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她本来是想招待田冉吃过午饭再走,可他借口盟内有事,没有留下。这让陈楠很是失落。

其实,田冉不是不想留下,他很想在陈楠身边多停留一会。二十年不见,他心里有太多话想找陈楠倾诉。即便不是说出隐藏的实情,只是随便闲聊也好。

但他担心在静兰别院跟陈楠待的时间越长,他的情绪就掩饰不住,被心思细腻的陈楠看了出来。

重回静兰别院,看到这熟悉的一切,田冉禁不住又想起儿时跟陈楠在一起玩耍的美好回忆。可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要控制住这情感。

菁菁有些不解,明明是田冉帮陈楠审问出了结果,他应该趁机捞些好处才对,可田冉什么也没要,连饭都不吃就走了。她还想在静兰别院多看一下,但田冉既然决定回去,她也只能无奈地跟着。

田冉走后,姜河也有些犯难。他为难的是常坤和招供出来的甘飞该如何处置?

如果抓了甘飞,甘飞最多也就是把季无名招供出来,冯玄仍然在背后稳坐,而且现在的证据也没有牵涉到冯玄。何况现在也没有抓到现行,季无名据说也不在平城,他也有办法把责任推掉。

陈楠背着手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想了很久,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她还是要循着查找血鹰案的掩护,去一步步深挖冯玄背后的阴谋。这个大网,不到最后不能太早拉起来。

“常坤这些人就秘密关押在静兰别院,绝不能泄露常坤招供的内容。”陈楠稍一思索,又继续对姜河吩咐道,“还有,龙虎山庄也不要动,先留着。”

姜河点点头,问道:“那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甘飞当然知道他派出的人已刺杀失败,如果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他们也会怀疑的。”

“继续大张旗鼓的查血鹰案,至于常坤这些人对外就说涉及江湖争斗,滥杀无辜,已全部被诛杀。”陈楠冷静地说。

书房没有其他人,陈楠的语声不大,如果细听,会发现在这厅堂中会有说话的短暂回响。外面阳光灿烂,但阳光并没有照进这厅堂里。主殿两侧的烛台烛火通明,把陈楠的面容映照得通红。她眉头轻蹙,平城王冯玄既然派出甘飞对她刺杀,想必已是觉察到了危险。接下来的任何行动必须更要小心。

“查血鹰案,赤血盟那边也要公开参与进来吗?”姜河细心地问道。

陈楠再次陷入沉思。她本意是让田冉暗地里协助她进行调查,但既然平城王冯玄已经觉察,并已开始行动,暗查似乎已没有意义。那还不如把赤血盟放到台前,去吸引平城王一方的注意,这样不至于让近卫门所有的行动完全暴露在外。

所以,陈楠想了一下,作出决定,“那就不妨公开。在规则上请外力协助也是允许的,只要有利于查案。”她随即对姜河下令道,“这样,你去拟一个协查的公文,出个文告,大意就是请赤血盟的田冉到近卫门担任临时刑案,协助调查血鹰案。让外界认为我们是在专注调查血鹰案。”

“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河又问。

“就从明天开始。”陈楠看着窗外热烈的阳光,缓缓道,“这个血鹰案进展太慢……要尽快找到线索……否则外界会认为我们根本没有去查,而是去做其它事了。”

姜河稍一思索,提出一个建议,“我听说田公子在城中有一处宅院,位置不错,让他来静兰别院商量事情不太方便,可否就在他那所院子进行工作部署和安排。由我定期去那里跟田公子碰头。”

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从窗外扑闪而过,正飞回书房后面的鸽笼。

陈楠一边看着那只白鸽,一边点头道,“可以,就这样定吧。”她说完就示意姜河退下。姜河退下的同时,她疾步向鸽笼走去。

似乎有消息从建康传来。白鸽在鸽笼扑扇着翅膀,发出低低的鸣叫。

晴朗的大街上人流如潮,极为热闹。

时间将近正午,来往的人群不断从各个餐馆或店铺进进出出,街头各种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不断掺杂着围聚的路人对街头艺人卖弄杂耍的叫好声。街边餐馆和小吃店飘出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田冉一行人经过这个繁华的街道时都饿了。

菁菁看到街边的小吃已经走不动了,不想再往前走。田冉自然明白菁菁的心思,他顺水推舟,指了指前面一家名叫悦来饭庄的餐馆,微笑道,“听说这家的烤鸭不错,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众人欢天喜地向这家餐馆快步走去。可田冉忽然收起笑容,他神色冷峻,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查看四周的情况。在走进这家餐馆前他还附在老伍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老伍吃了一惊,面色变得凝重,虽然表面仍装作若无其事,但已悄悄提醒他几个手下做好戒备,并让其中一个先行回去。

田冉选择这里是有原因的。悦来饭庄就是赤血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掌柜老李就是赤血盟的人。

按理来说,田冉他们来到这里就如同回到了家。不过田冉现在却没有回家的喜悦心情,他已有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按赤血盟的惯例,各个秘密联络点如有重要消息,随时都要通过秘密联络渠道发给欧阳平,即便没有重要消息汇报,也要按时发出平安的信号。如果这里平安无事,就会在二楼挂两个红灯笼,但刚才田冉没有看到红灯笼挂出来。

很显然,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迈步进入悦来饭庄,餐馆里面依然如往常一样热闹。虽没有满座,但上座率也有八九成。

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但田冉很快发现餐馆里的小二已经换人了。柜台内的掌柜也很陌生,那掌柜抬头看了一眼田冉,并不说话,又低着头,翻着一本账簿似乎在算账。

来招呼的小二并不认识田冉,他根据田冉一行的人数,领着田冉他们来到二楼的一个普通包房,而不是田冉以前专用的包房。

田冉不动声色,依旧安然入座,他客气的让那小二上一桌这里的拿手好菜。

小二点完菜正要出去,老伍伸手把他拉住,“把你家掌柜叫来,我想找他打听一个事情。”

那小二讪笑道:“我家掌柜这几天病了,不在店里,客官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我能办到也可以找我打听。”

菁菁疑惑道:“进门柜台里面那个不是掌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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