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并不是墨尽,更不是道袍女子缕司雨那等可以号称神君的魔头。
他们只是凡人,最多也就是背负了另一个诅咒而已。
面对多个择人而噬的不祥,他们心里有的自然只有恐惧。
本就被冻僵的身体只觉得寒意入了骨子与心。
印州是个庞大的巨兽,他们这样从世家割离出来,只为了运送货物而四处奔走以此谋生糊口的治民,不过是巨兽落下的微末毛发。
有人知道他们困在荒漠雪地之上,哪怕没有诅咒不祥在侧,也不会来救。
这世道只谈利益,无亲无故,谁来关心你的死活?
绝望涌上心头,兄妹俩顿时迷茫。
在知道接下来继续走也是浪费体力后,他们将背篓扔在地上,坐在背篓上。
“哥,你说我们会死吗?”吴篱笆双手环抱,头埋在中间。
吴丰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他甚至忍住了那句“能直接死去都是好的了”。
怕就怕死了还不被诅咒放过。
吴丰将话题扯到另一处:“这次即使逃出去我们也不会好过。
货物送得迟了要被罚,吃的食物多了要被罚,抛弃这些货物独自求生更要被罚,狗娘养的吴木峰。”
任何治民最开始的跑商,都需要跟曾经的本家借一笔来做,吴丰二人还没还清货款,吴家随时能踢开他们。
一旦被踢开,就没了活路。
“祖爷爷不是说过遭遇这种事,哪怕本家也不会罚吗?”吴篱笆先前还未担心这点,只想着脱困。
“傻妹妹,这话你也信?送迟了缺货物只是个借口,他吴木峰就是要我们死,任何问题都能拿来发挥,进而将我们变成对本家做出十恶不赦之事的蛀虫,到那时候,我们别说两张嘴,便是一百张也说不清。”
吴丰感觉前方一片黑暗,要被逼死在这片雪地上。
他的妹妹吴篱笆虽然不好看,却也被他从小宠到大,现在的困境,他担心吴篱笆更甚过自己。
吴丰抬头望天时,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会,下雨了?冬天不是飘雪吗?明明还是那么冷……”
先是有一两滴雨点打落下来,接着,是毛毛细雨。
吴丰慌了,这天气被雨淋,他和妹妹都是普通人,绝对会被冻死。
身处大漠之上,谁人做防雨的手段?
吴篱笆却是没他那么紧张。
“哥,好奇怪,这雨淋不湿衣服,而且没有温度和质感。”
吴丰闻言更是色变,他还以为是自己血脉里的诅咒找上门来了,否则怎么可能规避不开这样异常的情况。
就在他恐惧与慌乱之时,吴篱笆发现了新的东西。
那是一滴血,一滴漂浮在半空中的血。
这滴血的颜色远比正常血液要深。
这滴血自然是墨尽的秽血,作为魔血的下级,有辟邪之能。
吴丰拉着吴篱笆飞速后退,没倒着走几步,那滴血便消失了,只是无形的雨还在下。
两兄妹对视一眼,转身准备逃离,只是脚刚动就又停下。
那滴血已经停在了他们的前方。
吴篱笆恼了,又有点委屈的哭腔。
“这都是我祖爷爷惹下的祸端,凭什么算到我们身上,你这不详也太不讲道理。”
她没说出“跟那个吴木峰一样”,毕竟这样的话她觉得骂的太脏了。
吴丰想去捂她的嘴,怕触发不详诅咒的禁忌。
“我不是你们承受的诅咒追来。”
天空之上,极其高远处,一个淡漠声音传来。
两人抬头看天,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祖爷爷告诉过他们不详无法交流,只能去试探如何规避。
有的不祥,哪怕只是看一眼乃至于想到了都要死,规避都不可能。
可以交流,不是不详?
吴丰壮了壮胆子:“请问您是缕弦派的长老吗?”
缕弦派的正式弟子都是他们两人无法接触的大人物,而至于执事,在同龄人中被吹嘘得极其厉害。
至于长老?在吴丰印象中,缕弦派长老有这样的本事似乎也合理了。
“缕弦派长老?不,你们想错了。”
墨尽自心楼里透过水洼与两兄妹交流。
祂现在是乌沙堡的,但不是缕弦派的,连驻点弟子都不算。
吴篱笆:“那您是神弓门……”
“闭嘴,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我说你们听。”
墨尽对这两兄妹不打算浪费时间。
祂道出交易:“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作为回报,我可以带你们逃离这片诅咒之地。”
摇钱树与上元古城几乎是诅咒里强得离谱的那种,所以墨尽应付起来麻烦了点。
一般不祥诅咒,对祂而言随手就可以处理。
那血肉炼狱比摇钱树差一些,只不过困住人的方式很麻烦,墨尽又离得远,所以需要这两兄妹的帮忙。
吴丰拦住就要答应的妹妹,他有点不放心。
“敢问您要我们做何事,我们又该如何称呼您。”
“我需要你们去一个不详的肚子里救一个人……”
墨尽格外实诚,直接道出自己要对方做的事。
“那您为何不自己去?”
吴丰吴篱笆两人顿时脸都黑了。
什么叫去不详肚子里找人?这是去当食物?
墨尽道:“我已经实话实说,你们当知道我的诚意,至于为何我不自己去是因为我离你们这里太远且我不方便现身。
你们眼前的,是我的一滴血,可以压制诅咒与不祥,如此封存,能存在一个月以上,足以让你们逃到安全的地方甚至可以对抗你们血脉中的诅咒。
另外,你们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授予你们练武的资格,让你们不至于被那什么吴家的管事为难。”
练武!练武!
吴丰与吴篱笆的注意力全来到这两个字上。
想想吧,在这武者遍地的世界,你不过一个普通人,你对练武有多少渴望?
墨尽丢出了足够的交易代价,若这两人还是不答应,他便亲自从乌沙堡来一趟。
“尊驾的交易,我们答应了!”
吴丰再没有任何犹豫,拉着妹妹开始磕头。
他们两个当一辈子治民,未必能攒下练武的贡献点,因为资质实在太差。
而有极佳武道资质的畜民如此抢手,他们也不可能买到并且感化对方成为亲人。
现在一场机遇就在眼前,总好过在余生的漫长时光中博那渺茫的一丝希望来的简单。
“明智的选择。”墨尽赞了一句,接着手指抬起。
两兄妹三跪九叩,抬起头时,雨水已经将那滴血包裹起来,形成一块玉佩,又有雨水化为透明丝线,将其串起。
“戴上这吊坠,你会看到你要走的路,最后你会看到一座立于荒漠上的建筑,无论那建筑什么模样,走进去,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吴丰吴篱笆起身,将吊坠接住,吴丰很自然的将其挂在了吴篱笆脖子上。
同一时间,他们那种晕乎乎的迷路感消失,只觉得自己清醒不少。
再放眼看去,用来区分官道的石碑竟然只在右前方十几步的位置。
两人毛骨悚然,这才明白凭借自己的能力,恐怕永远走不出这里。
同一时间,他们眼里浮现出一条丝线,指引他们一个方向。
“您不怕我们就这样逃跑吗?”
“我倒是很期待,你们可以试试。”
墨尽觉得既然心楼主人慷慨施恩无用,那就该动手能力极强的魔头出面了。
吴丰鞠躬道歉,拉着妹妹沿着丝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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