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意似乎很喜欢看到裴映雪被她气得方寸大乱的样子,人前骄矜贵气的得意这时看来倒是显得有点憨了。
姜止雨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裴映雪这儿还有个外人有事找你呢。
李乐意还要继续闹,被裴映雪抬手制止了,原本吵吵闹闹的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些。
“这位对家粉头今天来探病,到底有什么目的?才几个小时没见就想我了?”裴映雪朝姜止雨挑眉,“你说句良心话,我是不是的确要比楚桓州出挑多了?”
“你比他年轻,一路走来运气也比他好得多,假以时日我相信你的发展会比他好。”姜止雨坦诚说,“但人生毕竟不能只看三五年的境遇,太远的未来,我就说不好了。”
昨天夜里又是一场秋雨,今天倒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只是空气还是湿冷的。
最近天凉得越来越快,夏日里穿梭在绿荫中聒噪的小鸟早就没了踪影,如今只剩下乌泱泱一片的灰色麻雀,点缀在伶仃枯瘦的枝丫间,只平添了点寥落的生意。
姜止雨推着裴映雪的轮椅,在医院后的小公园中找了个歇脚的地方。
当裴映雪提出要和姜止雨单独出去谈谈后,李乐意对姜止雨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看顾好裴映雪,就像在托付一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小孩儿,末了还给裴映雪裹了一身厚厚的毛毯。
看得出来裴映雪虽然无奈,几次想要打断她的话,最终还是被她一记眼刀杀了回去,最终只能撇撇嘴。但他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真正的不耐烦,反而似乎很习惯于被这个女孩儿如此周全的照顾着。
“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让我猜猜,想问楚桓州的事为什么还没有败露?还是央求我千万不要告诉楚桓州——你就是州纪。”
“都不是。”
姜止雨将裴映雪推到一张座椅前,松开了轮椅的扶手。给自己冻得有点发红的双手呵了一口气,面对着裴映雪坐进那张椅子,以稍低的视角冷静地对上少年那双带着迷惑的漂亮眼睛。
“州不州纪的,其实我现在不太在乎。昨天的事,你们公司的收益一定会受损,所以你们的经纪人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楚桓州的名声,而你受伤的消息被捂了那么久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他们现在估计还在想办法捏造事故的原因。我或成最大背锅侠。”
裴映雪听了姜止雨的话,垂首沉默,似乎他也预见到了姜止雨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
姜止雨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烦躁。抬脚便踩在轮椅的踏板上,裴映雪身子猛地一震,回了神,这才点点头。
“这对你确实不公平,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最开始我只是……真的没想到把你卷了进去。”裴映雪的声音细弱蚊呐,仿佛是一句抱歉。
“所以你承认这次受伤是你自己策划的?到底是为什么?想揭露楚桓州的恋情我相信以你的脑子有无数种办法,为什么要选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你知不知道你的腿有可能会落下病根?”
姜止雨看着眼前这个裹得像个大粽子似的少年,白生生的脸色在呵气成雾的天气里显现出昂贵易碎品的质感,薄薄的眼皮泛出些微粉色,眼中写满了落寞。
他像一个打翻了茶杯的孩子,知错却不敢认错,闪避着大人质询的眼神。
“你知道的吧?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十八岁了……我只是太想要一个假期了。”
“好了,我懂。”姜止雨看着他与往日那种神采飞扬大相径庭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想伸手顺顺他的头发,却被他突然一嗓子吓得收回了手。
“你不懂!”那小子用尽力气喊道:“从我十五岁出道的那一年开始,我没有一天是属于自己的,起初我还能上学,我特别喜欢数学,也喜欢和同龄人一起打篮球的。后来那些无聊的行程渐渐填满了我的全部生活,即使在最失落的时候,我也得对着镜头笑,笑,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假笑机器,可是没有人在乎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
“傻孩子,鼻涕都过河了。”姜止雨见他说到最后索性有些泣不成声才算放心了,取出纸巾塞到他手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至理名言,“钱难挣屎难吃,既然真的那么不喜欢为什么不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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