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不仅在黎思清的尊严里,也在苏木屿的尊严里。
她问,我该信你,还是信别人。
信你自己。
那是相信一个人做什么,还是说什么。
我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朋友的话扎根在她的心里,在他们私下的相处中,她有点相信他有一丝丝喜欢他。
黎思清忽冷忽热的态度让苏木屿没有一点安全感,对他的立场和态度怀疑。似乎接受了表白,可是在行动和言语上没有明确。
清晨,黎思清与母亲前去寺庙祈福,阳光明亮,郊外的空气更加清新,古树参天,在平原之上层层延伸,一望无尽。青烟飘渺,在光的折射下仿佛仙境,香火缭绕,热量与香气扑面而来,靠近时已能让心清净。
寺庙位置偏僻依山而建,工作日更是人迹寥寥,几个穿着灰色僧袍的比丘在整理庭院,北方入秋较早,清扫地上枯枝败叶,为园土翻新,整理花盆施肥浇水。一只金黄灿灿的橘猫,肥肥胖胖,毛色发亮,在阳光下昏昏欲睡,偶尔抻个懒腰,翻个身。
古色古香的大雄宝殿气势恢宏,檐角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撞击声,佛前供奉一排排被点燃的酥油灯,消耗的程度不一,明明灭灭,门口的风让火焰簇簇,闪烁摇摆,这光芒里似乎看见了梦中幻境,这燃烧的是熊熊的欲望,不点燃不耗尽,怎么会有止息,有寂灭。
莲花座下摆放大束鲜花,大米,水果,都是世人的供奉,无分轻重,不分多少。他点燃三根香,顶礼叩头,从左至右,一根一根插进香炉。他心有所求吗,十八九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年纪,未来有无尽可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带着欲望,带着诉求前来,比如母亲,仿佛佛陀是阿拉丁神灯,靠闭上眼睛许愿,利益就能从天而降获得满足。
时机命运并未到达,世间为何诸多苦难,有人负债累累,有人求子不得,有人仕途不顺,有人失业失学,苦难大同小异,求不得之苦,而欢乐假象世间盛行,试图通过短暂欢愉,沉迷聚会狂欢,手机娱乐打发时间。
他为苏木屿请一串沉香珠,颗颗饱满浑圆,富有光泽,当理性科学无法使人安定,无法自给自足得到饱足,就要从外界寻找拯救。他们需要的都是关于自身终极问题的答案,关于为什么要活,学习是为了什么,要做一个怎样的人,考上大学又该如何行走,痛苦从何而来,又能去往何处,前途未知,而分叉太多。有人因无路可走而痛苦,有人因迫在眉睫时日无多,不知如何选择而迷茫焦虑,而终极怎么会有标准答案呢,这难题比课业高考还要难以应对。
一颗种子种下,在因缘具足的时候就会开花结果。
新学期开学,课间休息,他笑着把一颗棒棒糖塞进她的手里,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驻足看她,转身就走了,仿佛是无意间将东西掉在这里。木屿什么话也没说,但之后的心情一直很好,偶尔会独自傻笑。
陈可欣看见她不同以往,态度轻松,嘴角饱含忍不住的盈盈笑意,于是对她说:你咋这么开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
木屿被戳破心思,有些羞恼地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啊。
木屿找到一个新补课班,到教室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她坐在前排。他和她都住在这附近,活动范围步行十几分钟都能抵达,木屿常常走在街上渴望偶遇他,在人群中尝试找到他的身影,但是常常一无所获。久久失望逐渐积攒成执念,甚至产生幻觉。
不久之后,陆陆续续地进来人,木屿漫不经心地看着门口进来的学生,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眼睛一亮,与思清对视几秒钟就害羞地转回头,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没一会儿,两侧的座椅都坐满,等着老师上课,就在这时忘记静音的手机提示音以最大音量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教室。
木屿因为尴尬僵了一下,然后突然回头看向思清,然而他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和平时的表情没有区别。几乎所有学生都在看向她,在瞥到他之后立马回头低下脑袋。
她拿出手机,看见思清发来的消息,羞愤地给他发了好几个表情。
下课后,她在门口看到思清在等她。天已经黑透,黎思清主动提出送她回家,走到一半的时候,黎思清说,走那么快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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