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熔液比向道预想的更稀一些,但比钢水粘稠,像浓缩糖浆,熔液落在瓷盘里慢慢的摊开。

这个过程中,玻璃熔液散发的热浪直往上冲,烘烤的人皮肤刺痛。

当最后一缕玻璃熔液落下,向道接过另一个瓷盘,摞了上去。

上边瓷盘向下施加压力,中间的熔液就被挤压,沿着两个瓷盘间的缝隙向上延展,然后溢了出来。

向道小心的控制压力,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还得控制平衡,不能往一边倾斜。

他拿着毛巾扶着,时刻盯着调整。

其实向道知道可以用铁管吹制玻璃容器,但那玩意儿不好控制,还得多次加热,不如这种压制法方便。

过了没多久,熔液温度迅速降了下来,液态变成固态,已经成形,但质地还很软,像胶泥。

向道把上边的瓷盘取下来,(瓷釉料耐高温且稳定,不会跟玻璃反应或粘连)又让乔致庸拿了剪刀过来,修剪玻璃那柔软且不规则的边沿。

等了十多分钟,玻璃彻底固化,表面坚硬如铁。

向道轻轻一撬,玻璃就跟下边的瓷盘分离了。

于是,他手里就多了个透明的玻璃盘。

没有气泡,没有杂色,透明度跟后世的玻璃茶杯差不多,只是没有任何纹路或装饰。

向道把它举起,对着太阳,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他的视网膜上,如宝石在闪烁。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东西当然是跟美字沾不上边的,几十块钱一个的货色罢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它大概是国人的第一个自造无色透明玻璃制品,无意中已经创造了历史。

而在一旁的乔致庸看来,则无异于见证了奇迹,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沙子烧出来的东西,竟真的能变得无色透明!

乔致庸吸了口气,朝向道作揖道:“先生,致庸服了,彻底服了!您简直是鲁班再世。”

“鲁班?”

向道却摇头道:“我就是我罢了,不是哪个在世。”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向道就招呼乔致庸继续烧火,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完成呢——淬火!

能淬火的可不止钢铁,玻璃也可以,效果差不多,淬火后就是所谓的钢化玻璃。

炉子再次燃起火焰,向道把玻璃盘重新放入瓷盘,然后放进炉子加热,这时候火焰不能太烈,要让玻璃内部结构充分变化。

在玻璃软化前,向道将其取出,然后迅速浸入冷水中。

这时,玻璃表面先冷却,产生压应力,而内部温度较高,有向外膨胀的趋势,但又被坚硬的外表面约束,从而形成拉应力。

压应力层使玻璃表面坚硬耐磨,拉应力层则提高玻璃的强度和韧性,遇到碰撞不易碎裂,就算碎裂也不会产生尖锐碎片。

到这,这东西才算是成品了。

向道把玻璃盘递给乔致庸,后者则小心捧着。

“东西做出来了,接下来你打算去找谁?”

乔致庸摇了摇头:“说实话,不知道。这人须品行端正,还得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这样的人整个晋省也没几个。”

“太谷陆家怎么样?”

“呃……”乔致庸张口结舌,有些尴尬,以为向道在跟他开玩笑。

“我说真的。太谷陆家的名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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