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啊,说起来有好多年没见过了。”洛叶抬起头,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直娘贼。”

子卿又问:“他们典仪用的那块黑石头到底是什么?”

“龙神福泽。”洛叶诡异一笑:“腾龙宗有一条大蛇,乃是天龙降世,这石头就是从它口里吐出来的灵石,滴血上去化成玄浆。”

子卿轻哼一声:“又将龙蛇混为一谈,蛇嘴里出来的难道不会有毒?”

“确实不错……”洛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玄浆确实有效,就是喝多了容易上瘾,发作时痛苦不已,为了能再喝上一口,便会乖乖听话,不然腾龙宗那么多信众哪里来的。”

“腾龙宗真是罪不可赦,饮人血啖人肉,枉杀无辜,天理难容。”子卿愤愤不平:“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轮不到他们来决定生死,何况今日他们杀的还是朝廷命官,这种事官府是绝不会姑息的。你缘何不跑?不去报官?”

“报官?你不是官吗?我报给你有用吗?他们怕你吗?”洛叶苦笑一声:“方圆百里皆为腾龙宗信士,宗主便是半边天。就算我能下山,也离不开灵溪……”

“呵呵,呜——!”突然,山洞外又一次传来黑眚的鸣叫声,这一次的叫声有些不一样,不仅多出个尾音拖得很长,还远比之前那些黑眚更低沉也更有力。洛叶一皱眉,对子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吔?”

叫声刚消停下来,子卿又听见身后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伴随着“唰啦啦”的铁链声阵阵,黑暗中有一个身影渐渐显现,乍看似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

但要说那是一个女子,倒不如说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因为她高九尺有余,皮肤惨白,满头白色长毛已经完全遮住了脸,修长的长爪,和那黑毛怪一样长着长长的指甲,乍看分明是一只褪了毛的白毛黑眚,只有从她身上一件破烂衣衫和直立行走的姿态才能辨出半分女子的姿态。

“吔?”那怪物呜咽了一声,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头直接发出的。

“哎,在呢!”洛叶应了一声。

一旁的子卿欲言又止,手中的佩刀已经拔了半截出鞘,却见洛叶淡定的冲他摆了摆手。

“她和他们不一样。”

“唰啦啦”,随着脚踝上粗粗的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响声,那只白色的怪物用一种在子卿看来非常怪异的、仅属于它这副异于常人躯体的优雅姿势“款款”走到子卿身旁,随即“嗖”地将满是白毛的头凑到子卿面前,不住地用力嗅着。

速度之快,子卿完全反应不过来,大气不敢出的他终于透过那茂密白毛的缝隙间看见了怪物的双眼——一对瞪得大大的,有着和眼白相似的银灰色瞳孔的眼珠子。

“没事,他不是坏人。”洛叶抬头朝怪物轻声说到,似乎那怪物能听懂似的。

“呜——呜!”他话音刚落,洞外黑眚的怪声又一次响起。白毛妖猛地转过身,快步朝着洞外走了出去,脚踝上那根长得仿佛没有极限的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子卿见怪物出洞,握住刀柄想跟过去。洛叶又朝他摆摆手,微笑道:“用不着你出手,有她在就够了。”他话毕,又低头磨起刀来。

“呵呵啊!”

粗重的叫声在山洞外不断地响起,只是比之前更尖锐更急促,而且渐渐变得凄惨。子卿如坐针毡,只能怔怔看着地上延伸出去的那条长链来回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剧烈碰撞声,伴随着山洞里有节奏的磨刀声和山洞外愈发凄厉的怪叫声,犹如一只被狂风不断拉扯的风筝,来回抽动着子卿紧绷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那叫声消失了。

“哗啦,哗啦”的铁链声由远而近,那只白眚又从通道外走了进来,用一种在子卿看来非常古怪的、仅属于它这副异于常人躯体的优雅姿势“款款”走了进来,它的前爪握着一只沾满黑色血迹的爪子,显然属于它身后拖着的一只浑身黑毛,被洛叶称为黑眚的怪物。

子卿看得出,这只黑眚比他之前杀死的个头更大,足有丈余,只是四肢此时已经弯曲成奇怪的样子,恐怕是骨头被扭断了,黑血正从长指甲末梢不断滴落下来,最骇人的是还有一长串的大肠小肠从大黑眚的谷道处掉出来,在大黑眚的脖颈上紧紧缠了好几圈打成个死结——看来皮糙肉厚的黑眚,弱点不仅仅是嘴。

“啪!”白眚轻轻一抬手,将已经咽气的大黑眚丢到石桌旁边,随即蹲下身子趴到它的尸体前,仰头将遮住面庞的白色毛发向后甩去。毛发散开,露出了一张尖嘴尖耳的狼脸来。

就在子卿讶异之间,她张开和皮肤同样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干裂嘴唇,露出了口中上下两对锐利细长的犬齿,重重咬在黑眚的脖颈上。“咔嚓”一声,白眚的动作就如那只黑眚轻松扯下瘦子张超的下巴一般,黑血喷涌而出,伴随白眚一口又一口四散飞溅着,似乎在为这场晚宴助兴。

“啪”地一声,一根黑眚的大腿丢在了白眚面前,白眚一把抓起咬在嘴里。

“今日给你加个鸡腿,可要多谢旁边这位大哥。”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洛叶突然轻轻地说到。

白眚闻言顿了顿,算是听懂了,那双银白色的眸子虽然几乎看不见瞳孔,此刻不知是在凝视着子卿还是凝视着虚无。

“喀拉啦。”偶尔,白眚发出清脆的咀嚼声,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一只怪物吃另一只怪物。

同样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一次让子卿有一丝莫名的快感。

没多久,大黑眚已经被吃得七零八落了。洛叶蹲在白眚身后,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和怜惜,伸出手去缓缓抚摸白眚的一头白毛:“这身毛一直长,没完没了。日日剪也剪不干净。”

只见他小心捧起一捧白毛,喃喃道:“谁做冰壶凉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问嫦娥、孤冷有愁无?应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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