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起身走出官廨,他先去找了户曹书吏查阅李四家的户籍、资产等资料,确认了李四的家庭情况,之后他便离开衙门,三拐四拐到了一处陋巷。

巷子里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见到朱大,懒洋洋的招了招手。

朱大从怀里掏出荷包,从中抓出一把铜钱,乞丐正准备接过,朱大又缩回了手,他摊开手掌,数了数才递给乞丐,剩下的铜板装回了荷包里。

“朱耆长,又快没钱了啊。”

乞丐们见怪不怪,也不嫌弃只有十六文钱,一文钱一个馍馍,一天两个,够他们四人吃两天了。

朱大被人打趣也不尴尬,只挥了挥手:“反正不会少你们的。”

几个乞丐自然知道朱大的信誉,他们来往这么多年了,朱大从没少过他们的银钱,有人就问道:“这次要我们干什么?”

朱大低声吩咐了几句。

几个乞丐认真的听着,间或点点头,为首的一个人拍着胸脯:“您放心,不出三日,必有消息。”

“成。”

见完乞丐,朱大又回到衙门,领着几个衙役到李四被害的地方去勘察。

青溪是河间县内一条蜿蜒绵长的河流,它从县城北部入,经西城,最后从南城流出。

李四出事的地点是青溪流经县城西南方的一处洼地,名曰吴家洼。洼地离大路较远,人烟稀少,蔓草遍地,碎石垒垒。入得深处,光线暗淡,偶有冷风刮来,掀起一卷沙灰。朱大他们早有准备,各自用一块面巾裹了脸,然后就对洼地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约莫三刻钟后,衙差们陆陆续续在岸边的一个石墩处汇合。

朱大坐在石墩上,右手拿着幞头不停的扇风。初夏天气炎热,刚刚又蒙着脸在乱草堆里窜,他心里的燥意很浓,见最后三个衙役也出来了,他大声问道:“你们几个有什么发现没?”

三个衙差或摆手或摇头,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歇会儿吧。”朱大取出水囊仰头灌了一大口,递给身旁的一个衙差,衙差灌了一口后,又递给另一个衙差,如此往复,待水囊回到朱大手上,刚好剩了最后一口。

有衙差砸吧嘴:“头,你这水,我怎么喝出了一股药味儿?”

朱大听了咧嘴直乐,脸上表情很是神秘。见他如此模样,衙差们连连催促,半晌,他才慢慢道:“当然有药味儿,你们喝的是药茶,由十多味药材慢慢熬制而成的,可以解暑散热、生津止渴。”

“啧啧,头,你可真有福气,嫂子贤惠,还给你费这功夫煮药茶!”有衙差目露羡意,啧啧称叹:“我家婆娘能给我做一碗饸络吃就千谢万谢了。”

“你少喝点酒,给娘子买个珠钗簪子戴戴,保证不止有饸络,还有下酒菜招待。”朱大提点道。

“那不行,这婆娘你不能对她太好。对她好,她可就蹬鼻子上脸,爬到你头上去了。”有年老的衙差不赞同道:“你看李四,给那红花小娘子送了五百两的金银首饰,还没把人娶到。这可是五百两啊,普通人家攒五十年都不一定攒得到!”

其它衙差纷纷附和。

“这是两回事。”朱大凝声道:“娘子给你生儿育女,打理家务,每日从早忙到晚,碰到节日生辰,给她买个簪子买块布,这都是应有之理。至于人有千面,女子也一样,有嫌贫爱富的,自然也有秀外慧中的。”

“头说得对。”

“你待她好,她自然也会待你好,这都是相互的,就……就和那个礼尚往来一般。”

“头说得太对了。”

“行了,行了,别奉承了,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之,对自家娘子好点。”朱大继续道:“还是说说案子吧,你们觉得是谁杀了李四呢,又是为了什么?”

“这谋杀案,无外乎老三样:为财,为仇,为情。要我说,李四之死,定然和他那来路不明的钱财有莫大的关系。”

“哎,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依我看,没准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被人害了……”

“怎么说?”

“哥几个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啊。那个蒋公子啊,平日里就拈花惹草的,还最喜欢和别的男子抢女人,时不时的就因为些风流韵事和人大打出手!”

“打架归打架,杀人还是不一样的。”

“嗨,你们是不知道,我听说,这蒋公子啊,前几年在外地求学,可是差点把人打死过!也就是如今蒋老爷管得严,他才收敛了些。依我看,没准是蒋公子知道李四也在追求红花小娘子,气性上头,就把李四给害了!”

“那李四没准真是他杀的。”

朱大不置可否,问了最后一个缘由:“仇杀呢?”

“仇杀?”

“李四为人和气,没听说有什么仇人。”

“是啊,他出手大方,会说话,又肯做事,大家觉得他挺好相处的。”

虽然李四才来当差不久,但大家对他的评价不错,觉得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惹祸上身。

朱大点点头,吩咐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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