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晶酒店的走廊并不算宽敞,路明非走出去的时恰巧迎面走来一个女孩,穿着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
女孩迈着一双雪白细长的大长腿从路明非身边擦身而过,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被酒店的灯光闪过,上面嵌的碎钻光芒愈加刺眼。
路明非点头示意,礼貌侧身让过,而后走出酒店,他谈不上对那对男女有什么成见,也丝毫不怀疑古德里安教授的诚意。
只是忽然想出来走走,路明非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逛过一个街头又一个街头,初夏的阳光不算浓烈,照得柏油马路边的香樟树愈发翠绿,树上的知了一声接着一声长长的叫着。
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有神色匆忙夹个公文包急冲冲赶路的,也有遛弯的大爷牵着两条狗慢吞吞闲逛的,时不时还有几辆小汽车趾高气昂的开过,路明非独自穿梭在人群中间,形影相吊,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走的有些疲惫了,路明非随意寻了一个树荫下的公共座椅坐下,抬眼望向天空,纷乱的各种念头从脑海中浮现,正如此时天空中形状各式各样的云朵一般飘过,其中一朵形状像奔跑着的黄犬的云朵恰巧把太阳遮住了,短暂的给下方的小县城带来一丝阴凉。
那股没由来的愤怒来得快也去得快。
他自然是知道的,曾经那个衰小孩也是他,祖龙村的满口梦话的少年是他,天帝城中洒脱不羁的青年是他,还是许许多多不同的他,所有的他都是同一个人人生中的不同阶段罢了。
无论是在九州还是地球。
但路明非也知道,终归还是不一样了,人总会因为经历的事情而有所改变,他的想法他的意志已经成熟甚至坚不可摧,他承认不了那对男女是他的父母。
他是为以前那个衰小孩感到遗憾,越是没有梦的人呀,越是追逐着五彩斑斓的梦境,越是追逐不到,就越是渴求。路明非回忆起床头柜上的两封信,以及今天才从别人手里看到的信和照片。
现在的他完全不同啦,路明非有父母,他看到古德里安教授递过来的信。
想到的是那个虽然已经很旧了,但被修补的很好的砖头屋,想到的是那个低矮的总是端着饭坐在的上面的门槛了,想到的是那付在昏暗油灯耐心修补衣裳的针线了。
最忘不了的是那对站在家门口殷殷期盼路明非回家,被黄昏的红光拉的斜长的身影。
他想家了。
“路明非,路明非。”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从路明非耳畔响起,把他从深沉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柳淼淼今天在QQ空间刷到自己最中意的发卡店上新了,多了好几个符合她心意的小动物发卡,正好这个发卡店离住的小区也不远,于是决定出门逛一逛,释放一下自己面试被打击还没有彻底缓过来的郁闷心情。
她拎着带有Hello Kitty装饰的小包,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跳溜出小区“加州阳光”,穿过小区配套的小公园“加州花园”,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熟人。
“路明非,你怎么在这里?”见路明非终于肯低下头,然后用无神的目光看向她,柳淼淼礼貌的问道。
要知道路明非叔叔家在城东面,她家在城西面,柳淼淼还从来没在小区附近碰到过路明非。
说起来她其实跟路明非也不是很熟,关系更谈不上好,路明非老是围着陈雯雯转,跟其他女生说话老是吊儿郎当,一口白烂话,总是给人一种说话没诚意的感觉,所以即使是同班同学三年了,也没说过什么话就是了。
高二有一次下暴雨,柳淼淼还拒绝了路明非的搭车,家里方向南辕北辙是一回事,还有一点就是路明非满眼都是陈雯雯,好像全班只有陈雯雯一个漂亮姑娘似的,天天陈雯雯长陈雯雯短,听着让人来气。
柳淼淼个子小小的,是个恩怨分明的姑娘,虽然路明非之前一直让她很来气,但面试那次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官言辞好锋利,说得她又失望又难过,几乎要哭出来了,如果哭出来的话,那就要在同班同学面前丢脸了,所以强忍着一直没哭出来。
路明非恰好一句安慰的话语,说的也很有哲理,这可能是认识路明非以来他说过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就让她一瞬间没那么难过了,把眼泪憋了回去,没在同学面前丢脸,这个情柳淼淼记得的。
要么在这以前在小区附近碰到路明非,她肯定装作没看见,但有了这么一遭,就不好装作视而不见了,更何况路明非看上去一副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在路明非面前已经来来回回路过已经好几次了,看路明非还是双眼放空,神游物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柳淼淼忍不住了,轻声喊了路明非几声,还是没反应。
正当柳淼淼犹豫着是去拍拍路明非肩膀把他拍醒呢还是继续喊几声之时,路明非从思乡的悲鸣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到一张娇俏的小小脸蛋,细软的头发梳着精致的空气刘海,瓜子脸上面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脸颊红扑扑的,面对着阳光下还能看到极细小的绒毛,这些小绒毛并没有影响脸蛋的白净,反而带来一丝稚气未脱的俏皮感。
“柳......淼淼。”路明非迟疑道,有点印象的女孩子,昨天还在卡塞尔学院面试的丽晶酒店里碰到过,但记忆中似乎不是很熟,最深刻的还是高二那次台风天搭车没搭上,自己不得不冒着大雨跑回家,被雨淋个半死,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还被无知村妇教训了好几句。
“天大地大,已无心安之处,随便寻个地方坐坐。”路明非自嘲道,回了柳淼淼一句。
可能是潜意识觉得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缘故,路明非难得流露出一丝脆弱感,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是连年大战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只是被内心的使命感与复仇的焰火所驱使强自支撑罢了,回到地球,一下子卸下内心的重担,向来坚硬如铁的他也需要喘息一会,恰巧被这个小姑娘看到了。
“难过的时候可以回家呀,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柳淼淼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同窗三年,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路明非的父母,每个学期家长会路明非的座位要么是空着,要么就是她婶婶来去匆匆一下,走个过场,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全班就他一个,很扎眼,柳淼淼想不记住都不行。仕兰中学毕竟也算小县城里的贵族学校了,父母普遍重视教育,哪怕再忙,家长会还是要到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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