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掌柜笑得眼角嘴角皱纹一同绽开,颇有些不好意思:“夫,夫人您这么夸他,我都觉得愧不敢当!”

说完这些,余掌柜没忍住深深叹了口气。

“唉,实不相瞒,我年过不惑,早已没了什么雄心壮志,心心念的就是两个儿子不行差踏错。

“这书店虽只是小本生意,但每个月所赚也足够一家吃喝,我现在想着多挣着钱,无非是想让他们成家后有所保障。

“虽然有些不舍,但我都已想好了。若是以后他们俩都不想接手,大不了我就请个掌柜,每个月让他们从账上拿钱就是。

“大儿子喜欢读书,虽然不聪明,但是个老实孩子,以后当个教书先生足矣;最让我头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余掌柜看起来很是苦恼,摇着头道:“他很是同情穷苦人家,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如此古道热肠我是为他感到骄傲的,原本行侠仗义就是行善积德,可,可我就去他惹到不该惹的人,给自己带来危险。

“我也是见过饥荒年的,而今安平镇还算太平,可要是迟迟不能解决,照他的性子,恐怕迟早会出大乱子……”

林倾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一句话就引来余掌柜如此长篇大论,但她很是理解余掌柜疼惜孩子的拳拳之心。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余掌柜的一番苦心,相信您的两个孩子都会理解的。况且我听说,朝廷的赈灾粮马上就要下来了……”

余掌柜很是同意林倾的前半句,但至于朝廷的赈灾粮,他嘴角微挑,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却没有多做解释。

余必文走过来时,恰好听到父亲说给书店租个掌柜的话,暗道余老头真是上了年纪了,新壶装老酒,对着谁都能噼里啪啦说一大堆。

可听到后面他骄傲的夸赞、殷殷关切时,竟似被钉在原地,原本想推门进去的动作也猛得顿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对自己毫不犹豫的承认。

他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冷言冷语,阻拦他出门铲除不平的父亲,竟会这般理解和期待自己。

他也是这时才明白,父亲对他的深沉爱意,都藏在那些看似阻挠的话里。

感动之余,余必文还是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没忍住小声嘀咕。

“爹……哼,这话为何不当着我的面说,非要说给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还说得这般肉麻。”

非但他,余掌柜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这可是他深藏在心底里的盘算,怎么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说给林倾听了?

“夫人见笑,我今日当真是逾矩了,竟对您胡言乱语说了这么多,您可别放在心上……”

林倾弯唇笑道:“我倒是觉得余掌柜很坦诚,做生意嘛,谁不想多赚些钱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呢?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法子,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啊?”

余掌柜茫然的看向她,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为何会如此天马行空。

自己请她进来可是要请教有关会员卡的事,怎么忽而就成了谈生意?

恰在此时,余必文拎着热水壶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拿下来博古架上一个青瓷花瓶,自瓶胆里掏出来一片茶饼,掰下来一块扔进茶壶。

滚烫的热水浇进去,香味瞬间盈满房间。

余掌柜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儿子的动作,手指颤抖着指向他,咬牙切齿得几乎倒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瞬就要厥过去。

怪不得,怪不得他觉得这饼茶叶喝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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