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住在旧城区的一座老楼的五楼上。

他刚住进来时,楼对面还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据老人们说,这里曾是祭祀土地神的地方,那个所谓的土地神也是当地有名的历史人物,只是因为时代发展,和缺少增加旅客信徒足迹的神话故事,这里的香火渐渐没落,再无人到这里祭祀求索。庙宇早就无人管护,青草漫过原本的石阶,落叶掩盖住到处的灰尘,早已成为附近孩童嬉戏的乐园。

直到有一天,某个新晋的富翁从大都会寻根而来,在这座五线城市里挥金如铁,大兴土木,建起十几座高楼大厦,这座残破不堪的庙宇土地也在其中之列。周围的居民或可惜童年时光的见证倏然不再,或叫好这眼看多处都有安全隐患的地域终于被推平,总之是热烈的讨论了一阵,然后就是长达一年多的建设工期,顾客所在的老楼后的广袤视野,被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所阻挡。

如今这座被誉为新安乡小区的气派高楼已经完成主体结构,外墙工程也几乎完成,大半个楼层都装上了明亮的玻璃,据说集资者甚众,而且大多都是些县域里的富户。

顾况一瘸一拐走到厨房的冰箱里,取了一罐爽口的饮料。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沉默地走到窗沿前,无声啜饮。

令他更加心慌意乱的是,他在对面四楼的某扇窗户里,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

……

安乡县最长寿的绦柳古树,就位于旧城区中心的公园里,静静见证一千多年来这座小城的风雨沧桑。

盛夏时节的午后,天空的蓝色纯净极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风,阳光的直射让大地散发阵阵的灼热。

沈白就靠在古树下的公共长椅上,享受着古树繁茂的枝条带来的庇荫。

他时常瞄着附近人工湖上的景致,看着深绿色的湖水在炽热的太阳光下粼粼的颤动。

因为是工作日,湖边的行人并不多,偶尔才会有几个白发如霜的老人缓缓地穿过沈白的视野。

沈白很喜欢看那些老人缓慢的脚步,因为视力特别好的缘故,他总是特别想观察老人如根茎纠缠的皱纹,然后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老去。

“今天过来的人有点少。”沈白心里这样的念头还没转完,眼睛就倏然闭上,连一片柳叶轻飘飘地落到脸上都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盛夏最强势的温度才让沈白清醒过来,他奇异的发觉周围的世界好像都带着白色的斑点。

沈白以为自己睡得太久导致眼睛有点失常,狠狠的揉了几下眼皮再看了看,斑点好像确实稍微浅了一些,沈白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是老城区唯一的公园,椆树、榆树、桦树、针叶松、柳树、槐树最聚集的地方,从园子向北望去,是安乡县北部山脉,大片的白土和鲜有的翠绿组成独特的山色。如果沈白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远窥到山顶寺庙中心高塔的轮廓。

园内现在有的,是剥落油漆、绽开木色的各色建筑物,挂在醒目处模糊字句的年久失修的牌匾,和那些爬满了古苔藓和尘埃的旧石柱们。湖边的野草十分茂盛,小小的飞虫很享受水气滋润过的叶面,几朵野花的香气从园内的角落中飘出来,漫溢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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