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裕城离开之后,有一段时间骨珏的话都很少。

就好似他人离开了,但是魂还留在裕城一样。

每次骨珏发呆的时候,雩螭都不会去打扰他,如果骨珏以后要走江湖上这条路。

这种场面是他要面对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是迟早。

他也发现,近来骨珏很粘人,他们赶路前往洛阳,如果来得及,应该能碰到洛阳城独有的洛神花祭。

但每次歇息的时候,无论是在客栈还是郊外,骨珏都将他粘的十分紧。

若要是平常门派之争,兴许还能尽在掌握。

可这次武林大会,涉及了大半的江湖门派,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

骨珏跨坐在雩螭的腿上,将人抱得紧紧的。

雩螭的手一直轻抚着骨珏的背,一下又一下。

其实这一次他也觉得心惊,久久未能平复,差一点他就要失去骨珏了。

他原本没将谁看的这般重过,也没想到独行的旅途中会遇到骨珏。

他以前没见过骨珏这样眼神干净的人,是他从未有过,从未体验过的干净。

而他抓住了,就不想放开了。

所以他是庆幸的。

他庆幸那时候在黑夜里他回了头。

庆幸他找到了骨珏。

庆幸那一瞬间的心悸。

庆幸这一次,他抓住了。

没有遗憾,没有失去,而是将骨珏牢牢抓住了。

……

窗外下着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雩螭抱着骨珏,望着窗外,想起来,他说等到裕城事了之后,同骨珏解释自己的毒。

他问骨珏还想不想听。

骨珏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轻微的点头。

“想。”

雩螭体内有不亡和忘川雪两种剧毒。

不亡是三年前被人下的毒,那时候,琼玉楼刚灭,霁月阁横空出世。

不过一天,雩螭就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不亡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

相反,它刚开始并不容易被察觉,而且起效很慢。

毒发的过程能把人折磨到不人不鬼。

雩螭自己就是医师,很清晰的感觉到了体温渐渐升高。

他能感觉到,自己并非发了高热。

到了夜里,浑身开始疼痛,就连骨头也开始痛了起来,他才惊觉。

自己中了毒。

还是那个,传言中,没有解药的不亡。

他尝试过许多办法,但都压不住不亡的毒性。

最后他返回了上京,因为那时候,只有顾无悔能帮他,顾无悔在上京有一家药铺。

他住进了顾无悔的一座私宅,每天药材如同流水一样的送进私宅。

伙计送来了药材就离开,那座宅子里,只有雩螭一个人。

不亡的药劲儿一阵一阵的,很多时候雩螭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就好像骨头一寸寸碎裂开了,穿刺着血肉,但明明摸到还是完整的。

最极端的时候他祈求着以痛止痛,自己拧脱臼了了自己的手,脚。

可还是疼,浑身宛如烈火灼烧,滚烫的热意盖过了他的理智,他疼得拿头去撞墙,冷汗却打湿了衣服。

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撑着精神每天研究药材。

顾无悔那座宅子里的东西能砸的不能砸的,在他毒发时痛的全都砸了。

一片狼藉。

那时候的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像一个市井疯子。

疼得精神都恍惚了。

他开始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解毒。

为什么要活着。

活着就是折磨,不如死了痛快。

他拿起了刀,刺向了自己的心口,却在最后又停了下来。

将刀扔到了一边,他不能死。

他还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得不到,他绝不瞑目的答案。

可他尝试过许多方法,解不了,压不住。

可那蚀骨噬心的疼痛,宛如烈火焚身一般的苦痛一夜夜折磨着他,他真的要疯了。

为什么上天从来都不眷顾他。

他尝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

不亡的毒发过程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就是他生命的终结。

就连以毒攻毒的法子他也都试过了,没有效果,那些毒,在不亡面前就像糖丸一样。

没有一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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