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江氏有些讪讪,夫妻多年,她自是知晓吴侍郎为何气恼。

泰宁帝刚继位没几年,阮家获罪,阮家老太爷逝世,当时位居礼部侍郎的阮家大爷被一撸到底,发配边关,连带着一大家子女眷都被没入奴籍。

多亏了吴侍郎出手相帮,这才堪堪保住了阮家女眷的清白。

后来这桩旧事渐渐不被人提及,这才让吴侍郎瞅着空子,将阮氏那一大家子脱了奴籍、捞了出来。

阮氏向来清高自傲,从不许人提起她曾没入奴籍的事儿,阮氏是吴侍郎的心尖子,阮氏的伤疤自然也是吴侍郎的伤疤,吴侍郎对此甚至比阮氏自己更为在意!

见江氏歇了话头,吴侍郎冷脸稍霁,起身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既如此,就叫冯氏与阮氏一起操办吧,至于对外怎么说,你看着办。”

美眸瞪着丈夫离开的背影,江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捶了几下美人榻后,江氏带着几丝厌烦对浣纱道:“去瞧瞧冯姨娘好些没,若好些了便请她到馥春院来一趟。”

浣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回了冯姨娘的婢女燕雨。

燕雨见了江氏,老老实实磕头请了安,随后哽咽道:

“启禀夫人,冯姨娘现下已然起不来床了,新病惹了旧疾......姨娘昨日水米未进,今早才咽了口米粥,特遣了奴婢来向夫人请安。”

闻言,江氏脸上带了一分悲戚,柔声道:“好孩子,回去好生照顾你姨娘,告诉她,心意到了就成了,安心养病切莫多思。”

燕雨朝江氏又磕了个头,垂着手退了出去。

见屋内没了旁人,江氏收起悲戚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个冯氏,到底是怎么回事,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

浣纱替她倒了盏金银花露,不甚在意地笑道:“冯姨娘不是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么,连带着三娘子也是如此。”

江氏轻哼一声,略有些不满。

“当初纳她入府时,可不是叫她来混吃等死的,这冯氏,还真是不争气啊。”

说着,江氏接过浣纱递来的金银花露浅抿了一口,清凉的口感倒是平复了丝丝心烦。

“老爷当时很是宠爱了冯姨娘一阵子,只可惜后来......”

听到浣纱话里的遗憾,江氏忍不住接道:“九曲回廊上的那件事,老爷处置的太偏颇,若非因此伤了冯氏的心,她也不至于这般龟缩在自个院中......”

“冯氏有两三年没侍奉过老爷了吧?”

浣纱想了想,道:“不止呢,每每老爷去了西霞院,冯姨娘总以各种理由婉拒,时日久了,老爷也就懒得去了。”

“呵,哪里是懒得去。”江氏冷笑一声,“老爷是和冯氏较着劲呢!一把年纪了,真是......”

难听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浣纱却了然一笑,主仆两人又嘀嘀咕咕了许久,方才歇下。

主仆俩口中的冯姨娘,此时正坐在窗前提笔写着书信。

最后一笔落下,冯氏吹干了墨痕,取了信封盖上火漆,交与燕雨。

仔细叮嘱了一番后,燕雨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吴府不远处的一座两进院落里,冯家大爷冯春时正展信细看。

见信的最后署名是“冯雨湖”三个字,冯春时忍不住伸手摩挲而过,粗粝的手指与信纸接触,带来一阵悸动,却被冯春时强行按捺下。

十一年来,他昼夜不歇,既是努力又是等待......不差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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