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李治为维护大唐声誉,自证清白于两仪殿辩论之后的第二天,中书侍郎兼谏议大夫褚遂良坐上了自家的双辕马车,再度登入司徒长孙无忌的官邸。两人在宣沂堂谈论过朝政之后,长孙无忌突然感叹了一句:“太子这两年的变化,可真是出人意外。”

褚遂良落寞地一笑道:“啊。谁说不是呢?”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转过脸看向一脸愁容的长孙无忌问道:“司徒觉得,太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盘腿坐在铺着羊毛绒席子无腿圈椅中的长孙无忌闻言,往后一靠,从他那高挺的鼻子里冷冷哼了声儿。与此同时,他那眼角渐垂的眼眸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敌意。长孙无忌咬着牙恨恨道:“还不是房乔,岑文本他们干的好事!照如今这个势头来看,他们八九成从担任太子师傅和宾客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将太子收归到他们阵营的打算!”

见褚遂良依旧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双手肘撑在案几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让长孙无忌虚荣心大增。或许是双腿跪坐久了有些不舒服,长孙无忌换了个坐姿,臀部挨着席子,一条腿弯曲手搭在膝盖上继续道:“就说这次,陛下得知是杨妃在构陷太子时,你瞧瞧岑文本这么积极地为太子剪除威胁地位的敌人。他这是想干嘛?”

“想干嘛?当然是想在太子那里博得信任了!”

长孙无忌敲着面前的案几,颇有些激动道:“没错!不止是信任,就像我刚说的,岑文本是想借太子太傅的身份,将太子变成他们的傀儡。你瞧瞧这两年太子对岑文本,比对我这个亲舅伯还要亲上一倍不止呢,整日就知道找他们商议政务!找他们询问学问,政务问题!”

褚遂良挑起眉骨问他:“那,司徒想要做些什么?”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房乔的儿媳高阳公主可是我们的一步潜力非凡的棋子。现在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褚遂良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长孙无忌试探道“司徒,您是要…”这时,屋外一阵肃杀的秋风掠过,让褚遂良没来由得颤抖了下身体。

长孙无忌挑起眼角,还算俊逸的脸犹如生铁般。

显然,李治最近的表现让他十分不满。他咬着后槽牙道:“顺便试探一下太子李治!哼,这小子两年来越发不听话了。我听同安长公主说,他最近经常与太子妃闹矛盾,也不大去高敏所居住的屋子歇宿,一有闲工夫就喜欢往姓萧的女人那里钻。”

褚遂良身子向后靠去,摊开双手不以为然道:“可这都是,都是太子后宫的琐事…”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挨了长孙无忌一个鄙视的白眼,他即刻收回了想要继续说出的观点。

“看似后庭小事,实则是关乎我们整个关陇门阀的大事!”长孙无忌一拳打在案几上道:“陛下这些日子忙于训练水师,造就攻打高句骊的战船便将朝政委托给了太子。这倒是个好机会,就用十七公主和净土寺沙弥之事试探一下太子,看看他到底心向着那一边儿!”

褚遂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司徒此计甚妙,只是这其中的分寸还需仔细拿捏。”长孙无忌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阴狠:“放心,我自有分寸。只要能探出太子的心思,一切都值得。”

长孙无忌所说的,所谓高阳公主的奸情一事是这样的。就在两年前,贞观十七年时他建议李世民将庶出第十七女高阳公主嫁给房乔的次子房俊,这样帝王与亲近的宰辅成为亲家也算是世间美谈了。

李世民虽说没看出长孙无忌为何促就这门婚事,但就他本人而言,也希望能与自己共事多年,又是凌烟阁功臣之一的下属成为关系更近一层的亲戚。如此两全其美,既能成就君臣成为儿女亲家的人间佳话,也能用亲情制衡宰辅的权力,李世民也就欣然同意了。

于是乎在李治与王雪艳成婚之后一天,就紧接着筹办了高阳公主和房家二郎房俊的亲事。房俊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长得不赖,却是小聪明过头,喜欢过嘴瘾在关键时刻没脑子的家伙。

一开始,房乔是想要长子房遗直娶了高阳公主。因为,长子房遗直性格能压得住高阳公主。也就是说,房遗直能够在高阳公主面前彰显夫为妻纲的夫权。无奈,房遗直怎么也不愿意尚主,也就是娶公主。

当听到父亲建议他娶高阳公主时,房遗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他跪坐在父亲面前一脸肃然道:“公主出身高贵,即使是庶出也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难免喜欢将自己凌驾于夫君之上,颐指气使!我房遗直娶的是女人,不是活祖宗。要尚主的话,父亲考虑二郎吧!”

见长子如此坚决,房乔也只有叹气。房俊倒是喜欢攀龙附凤的事情,听父亲这么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别看高阳公主乖张,任性,骄傲放纵,甚至在她所处的时代有些大逆不道的思想——妻子若不满意丈夫,可以休夫!但她对于伴侣的要求,也与天底下所有女子的愿望并无二致。

“我是公主不假,但我嫁的是男人不是臣子!倘或我的男人在家里彰显不了男人气概,没有做夫君该有的气度我永远瞧不起他!”

然而,她的父皇,一代明君李世民偏偏将她嫁给了小男人房俊!这可怄死了骄傲的高阳公主。为了反抗这门婚姻,新婚之夜,她就将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赐给了丈夫,作为安慰丈夫新婚之夜的不甘。

次日一大早,高阳公主就带着陪嫁婢女前往净土寺烧香礼佛。

这一礼佛就礼出了一段禁忌之恋,姿色身材都上好的高阳公主将干干净净的女儿身献给了在佛祖跟前打禅,却六根不净的光头沙弥辩机。

这辩机据说是玄奘法师的一个徒弟,也只是据说而已。有可能是后世某人三观的问题,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将一段奸情硬扯上爱情这个神圣的词汇,毫无底线地美化辩机沙弥的身份。

不知驸马都尉房俊是从哪个渠道得知了此事,当晚高阳公主转回家后,就朝着高贵的妻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好像是鼓足了勇气般连贱人,做出如此下作淫荡之事都骂出口了。

真正耍足了当丈夫的威风,还扬言说要去净土寺杀了辩机这个淫僧,却被高阳公主更加大的气势,吓得即刻龟缩了回去。、

尤其是高阳公主一句“我看你敢!”

如此河东狮吼,即刻让房俊软了下来,双腿发抖“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冷汗好似下雨般将他浑身浸湿了。他不敢再去直视高阳公主,低垂着脑袋,嘴唇颤抖都说不出话来了。

房俊想,好男不和女斗。人家是公主,你就得乖乖地臣服她。发什么脾气?这下好了,把公主惹毛了不是?我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房俊哪里知道,他越是这样驯服,高阳公主却瞧不起这个丈夫,越不将他这个房家二郎,驸马都尉放在眼里。

侧卧着的高阳公主手肘撑着脑袋在贵妃榻上,抬着眼皮儿鄙夷地扫了一眼霜打茄子般跪在自己面前的丈夫房俊,鼻子里发出嗤得一声儿冷笑。她缓缓支起身,翻了丈夫一个白眼,扬起下颌轻蔑地说道:“怎么?刚不是还在我这里耍威风,喊打喊杀吗?哼,我就说了这么这么几个字,你就成了泄气的蹴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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