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觉得,那晋王如何?”

在回官邸的路上,同安长公主与宝贝孙女王雪艳,坐在同一辆马车内,祖孙俩儿极为亲热,一路上有说有笑。忽的,同安长公主将话题引到了孙女与李治的婚事上。她伸出手臂,将王雪艳岚进怀里问道。

王雪艳微微起身,蹙起漂亮的八字眉,一脸困惑地看着祖母道:“刚祖母不是问过我了吗?为何又要问?”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同安长公主摇着手里的蓝绿相间的雀尾羽毛扇子,故作深沉地说道:“刚当着陛下的面儿。现在是我们自家人一起议论,不一样!”

谁知,王雪艳却冷冷哼了声儿,扬起锥子般的下颌道:“不一样?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就是个小小的晋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都得让您三分。何况他一个不起眼的藩王,这世上除了您,我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呢!晋王?按剑站在陛下身后?我还以为是个侍卫呢!不过,他倒是长得不赖!”

“喜欢吗?”同安长公主偏着脸,一脸暧昧笑意地,看着花容月貌,集骄娇二气于一身的宝贝孙女问道。

王雪艳看向祖母,红着脸问道:“喜欢谁啊?”

“哼,不打自招的傻妮子!看来,对晋王,你是中意的了?”

“祖母你,您真坏,明明知道…”王雪艳撅嘴娇嗔道。

同安长公主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她一面笑一面问孙女道:“知道什么?啊,呵呵呵,小丫头害羞了吧,祖母知道你喜欢上他了!也是啊,金童玉女,看着你们在一起就般配!哈哈!”

王雪艳毫不避讳地笑道:“他如果是太子的话,才真正与我般配呢!如今,他不过是个藩王,能娶到我王雪艳,那是他高攀我下嫁!”

“到底是我的孙女!”

同安长公主听了这话,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信誓旦旦地说道:“把你嫁给他,就是为了让你当皇后的!待你们成了亲,我会和长孙无忌他们一道儿,将他捧上太子的位置!等他取代了李承乾,做了太子,当了皇帝…”

“祖母果然深谋远虑啊!”王雪艳嘴角一扬,勾勒出得意的笑弧。

“对,到时候,权势富贵会永远伴随我们王家百年,千年!”

五月初一隅中,京城长安,东市右边隆林坊的同安长公主官邸迎来了它的常客,也是奉召此来说媒的纳彩人——晋王李治的亲舅伯,爵为赵国公,在朝官职大司徒,兼任门下侍郎的长孙无忌。

纳采,乃是周公在《礼记,昏义》中,对世人娶妻所规范的六礼之首。何为六礼?即“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通俗的说,纳彩就是说媒。男方欲与女方结亲,必请媒妁往女方家中与其父母兄长提亲,得到应允后,再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李治和王雪艳的婚事,原本就是同安长公主主动送上门,舔着脸皮,夹着威胁“征求”男方的。纳彩对于王家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是以,此事奉行的六礼,是做给不知道的人看的。

此事,起初也是长孙无忌等关陇门阀为了私利,想要与北方的门阀士族联姻,希望能联合他们巩固自身在朝中,以及在社会上的地位有意的攀附,与同安长公主这个既是皇家至亲,又是门阀士族首领之妻,王家宗母一拍即合了!如今,李世民再让他作为男方长辈,冠冕堂皇地前去王家明着说一次“明媒”,真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官邸内,同安长公主作为门阀士族之首,太原王氏嫡系长房宗母的身份,端正地跪坐在大厅最为尊贵的主席上。坐在她两旁席子上的,则是太原王氏门阀世家嫡系长房的子女,以及其眷属、家臣等人。其中,自然少不了王雪艳的父母—同安长公主的长子,曾官任罗山县令,如今被皇帝下令,调回长安担任黄门侍郎的王仁祐。以及他的妻子柳氏,也就是王雪艳的亲生母亲。

柳氏系河东世家之一,门庭显贵,在朝中也是有权势的。柳氏的弟弟柳奭,官任秘书省的郎官。他们姐弟的同胞妹妹,在贞观十七年初春三月,被李世民以贵胄之女选进宫,封为极为体面的正三品婕妤。

故而,柳家也算是一门外戚。是以,柳氏与太原王氏门当户对,深得婆母亲爱。哪里像同安长公主的次子王仁表,在一次奉召前去陪都洛阳做太守时,却如痴如狂地爱上了一个商贩的女儿李氏,与之闪恋,私定终身。

两人恩爱甜蜜,并很快生下儿子,取名叫王方翼。

三年任满,皇帝诏书下达,让王仁表即刻回京述职。

然而,他不忍心与娇妻爱子分离,将他们一起带回京城。

刚进家门,妻子便被傲娇无比,死活看不上贩夫走卒等下层人的母亲,骂为‘不要脸的下作贱人,为了攀附富贵,居然敢违抗良贱不婚的戒律,凭着妖媚脸蛋勾引王家幼子,还生下这么个小贱种。’

非但如此,同安长公主还以绝食做威胁,逼得他不得不与李氏离婚。

李氏,同安长公主不认,就连年幼的王方翼,王家嫡系唯一继承香火的独苗儿,她也不认。说,王家的子嗣必须得由高贵的女子生育!

是以,她为王仁表聘取了个高门士族之女——范阳卢家的女儿。似乎上天存心要惩罚太原王氏主母同安长公主的残忍和傲慢,不论王仁表娶妻还是纳妾,生下来的男孩儿竟没有一个长大成人的。

在听过长孙无忌的一番说媒后,同安长公主心底乐开了花,为自己促成的这门政治联姻,绝佳交易感到自得非常。面上却装作平淡如水的样子。仿佛是李治央着长辈撒娇非王雪艳不娶,缠着要长孙无忌来为他求亲一般。她一如既往地像棵白杨树似得,挺立地坐在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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