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昔年也是个风流之人,见苏剑云手拿着锦衣亲军的令牌,满脸严谨,说话行事无不老练。可偏偏背上的包裹系的松松垮垮的,打了好几个花结。话语之中又透露着几分老实可爱,不禁好笑:“这位锦衣卫大人倒也有几分可爱,老实巴交的,倒不如...”笑道:“那倒也不必,莲儿,竹溪今晚没客吧?”
那客妓一愣,道:“妈妈,这,这,还没给钱呢,再说,人家竹溪姑娘也...”老鸨道:“这有什么,去,你不必操心。大人,请吧。”说着一边笑着将苏剑云引至二楼一间雅房门前,轻轻扣门道:“竹溪,有位锦衣卫大人不妨接见一下。”顿了一下,笑道:“我挑的。”
过了半晌,房内一女声轻言道:“进来吧。”
老鸨一笑,转过身来向满脸愕然的苏剑云道:“进吧大人,这可是咱香玉院的头牌,有福了您嘞。”
苏剑云急道:“不,不是,我只说要一间客房,又,又不是...”老鸨道:“哎哟,这什么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有什么客房?要都是客房,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没给您安排个柴房都不错了,走吧走吧。”说着双手一推,把苏剑云推到雅房门口,呵呵笑着走下楼去。
苏剑云满脸尴尬,站在雅房门前进退两难,踌躇之际听雅房内那女声又道:“进来吧。”苏剑云把心一横,低声道:“冒犯。”推门进去。
那雅房约莫有一两间客房大小,东设一床,床上挂着粉红帘帐。西设一茶几,几后设一塌,塌上有一小桌,另有一火盆。
一女子端坐于床,烛光似霞,映在那女子脸上。那女子衣着淡雅,白昼端相,肌映烛霞,眼波流转,廿岁上下,便似自画壁中走出来的一样。
竹溪端详着苏剑云的面貌,道:“请坐吧。”苏剑云结结巴巴的道:“好...好。”解开剑绳,将长剑放在茶几上,规规矩矩的坐在塌上。
竹溪见状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拘谨。”苏剑云道:“没...没事。”
夜深窗寒,烛光闪烁,火盆中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噼啪”声响,每响一声,点点火星便趁势上升几寸,接着悄悄的隐没在夤夜里。
竹溪见苏剑云规规矩矩的在塌上坐了半天,头却是越来越低,显然是困极。拍了拍自己身旁道:“到床上来睡吧。”苏剑云猛的惊醒,忙道:“不用。”说着又往塌里挪了挪,他这一月以来日夜奔波,几乎是目不交睫,身子已是极困极乏,却又不敢有丝毫越礼之行。心中不禁懊悔:“早知这样,还不如睡在大街上算了。冷是冷点,倒也比在这受罪强。”道:“姑娘自行休息便好,不必留心,在下只在此住一晚便走。”和衣卧在塌上,身子蜷成一团。
竹溪笑道:“到了这地方,给了钱还不上床的,只怕就公子一人了。”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塌前,与苏剑云隔着一张小桌坐下。
竹溪问道:“大人贵庚?”苏剑云闭目不语。
竹溪笑道:“若是未眠,也不必装了。”苏剑云无奈道:“二十有四,快二十五。”
竹溪又道:“那大人可曾婚娶?”苏剑云道:“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竹溪左手支颐,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挺幸运的。”
苏剑云不愿去想她话中的“幸运”是何含义,仍是闭着双目,只盼能早点睡着。
竹溪却仍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在聊着:“大人是什么职位?是小旗呢?还是总旗?”
“......”
竹溪见他不语,便又道:“听说皇上近日颇有雅兴,要在明年中秋游湖赏月,还命人着手造艘新的宝船,是么?”
苏剑云道:“不清楚。”
“还有人说,魏公公近日在京城大兴诏狱,好多人都被抓了进去。”
“不晓得。”
“还有的说,近日有人要在江南一带民变...”
苏剑云无可奈何的坐起身子,睁着朦胧的双眼叹道:“你不用睡觉的吗?”
竹溪细细的看着他,柔声道:“没什么,只是今晚...”
苏剑云猛的抬头,一个闪身扑了过去。
竹溪一惊,以为他忽起歹念,连忙向后避去,哪知刚刚坐直身子便被苏剑云拦腰抱住,不禁惊呼道:“你...”
苏剑云抱住竹溪腰身,向右一翻,二人自塌上滚落于地,又两个翻滚将竹溪压在身下,右足连环将茶几踢到挡在身前,几上酒壶水果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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