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便是韦城人翟让。

翟让本东郡法曹,坐事当斩,幸得狱吏黄君汉相救,遂成亡命,后来聚得了一干的壮士、轻侠,扯起了他的旗号,於今瓦岗已是远近有名的大贼巢。

王娇娇快步到院门边,拾起高丑奴塞进来的书信,她识得字,等不及她父母回来了,自打开来看。见那信中数行龙飞凤舞的字,——这字,王娇娇认得,是李善道的笔迹。

信里用词半文半白,大意略为:方今海内动荡,英雄用武之期。翟让啸聚瓦岗,招揽英杰,本县大豪徐世绩已往投之,他因此也决定前往投从。此往一投,若能成事,自然不提,如若事不能成,或恐牵累王家,故先请把与王娇娇的婚事取消。

却原来是一封解除与王娇娇婚约的信!

看罢此信,王娇娇呆立多时,喃喃说道:“这浪荡儿,真竟是要去投翟让为贼!”

一时间,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有因李善道主动解除与她婚约的意外惊喜,只觉连日来的偌大压力和不愿尽皆得释,一身轻松,可是好像又有一点说不来的失落之感。

怎会有失落之感?

王娇娇自己也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她干脆也就不再想。复又看了一遍这封信,她落目在“英雄用武之期”这句话上,啐了口,说道:“谁不谁,都能称英雄了?不过他怕成了贼后,连累我家,尚算有点良心!”拿着信,自回屋去,高高兴兴的等她父母回家。

却说高丑奴,离了王家,赶回李家。

刚进李家院门,就碰见了一个正往外走的年轻人,可不就是李善道!

高丑奴行礼说道:“二郎,信送过去了。”

李善道头裹着个软脚幞头,穿着件白色的圆领长衫,腰围蹀躞带,杂七杂八地挂着些物事,配着柄刀,脚上一双短皮靴,瞧其身材、打扮,有些勇武的意思,再看相貌,浓眉大眼,倒亦不丑。听了高丑奴的禀报,李善道问道:“王翁怎么说的?”

高丑奴回答说道:“小奴没得见着王翁,王家小娘子说王翁出门了。”

却这高丑奴个子高,李善道朝后让了半步,“哦”了声,又问道:“王家小娘子说甚么了?”

“啥也没说。她都没给小奴开门,小奴把信塞进去的。”

李善道颔下蓄的有短髭,他摸了摸短短的胡须,不觉“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闻说王小娘子瞧不上我,不愿嫁给我,……”忽地笑骂了一句,“他妈的!”

高丑奴问道:“二郎,生气了?要小奴说……”

“丑奴,你实话告诉我,老子在县里的名声是不是很坏?”

高丑奴说道:“这……,二郎在县里……”抓耳挠腮,吞吞吐吐。

“行了,你不用说了,老子知道了。”李善道大手一挥,又笑骂了一句“他妈的”,说道,“有道是,‘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就冲我这坏名声,王家小娘子瞧不上我,半点没错!换是老子,也瞧不上咱!”虽是连着骂了两句脏话,但言辞带笑,显是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说完,他问高丑奴:“丑奴,你刚要说什么?”

“怎么听二郎话里意思,两句他娘的像是在骂他自己?”高丑奴一边纳闷地嘀咕想道,一边回答说道,“二郎,小奴刚想说的是,要小奴说,这信就不必给王小娘子家写。聘礼都送过去了!二郎你这一退婚,聘礼不就打了水漂了?瓦岗,二郎想投,小奴便跟着二郎去投,干的好了,就干下去;干的不好时,再回来,不耽误二郎仍与王家小娘子成婚。”

“话不能这么说。丑奴啊,大丈夫作事,不能没有担当!於今咱们要上瓦岗,这往后啊,是成龙、成虫,还是最坏的结果,死在官兵刀下,可都说不好。这婚约虽说是我阿兄给我定下的,我也不能耽误了王家小娘子,更不能牵累了她家。”李善道正色地说道。

这话,说得是半点没错,听来有情有义,可问题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叫高丑奴总觉得古怪,——这可不像是李二郎会说的话啊!高丑奴眨巴着眼,瞅着李善道,半晌说道:“二郎,自月前,你醉后跌了一交后,小奴咋总觉得,你跟往前不太一样了。”

“不太一样么?”李善道打个哈哈,摸了摸颔下的短髭,没有接住高丑奴的话再往下说,张了下天色,岔开了话题,说道,“丑奴,你回来的刚好,你再晚回来会儿,就得出城追我了。”

高丑奴个大心实,是个没心眼的,果然就被吸引开了注意力,说道:“二郎,这就出发?”

李善道说道:“秦三他们已在城外等咱了,不好让他们多等,再说了,我也没啥收拾的。”拍了拍腰上佩着的刀,说道,“携此一刀……”,点了点人高马大的高丑奴,笑道,“加上丑奴你,便即够了!走吧,咱这就出发!”说着,迈开大步,接着刚才的步子,向院外走去。

两三个奴婢和高丑奴一道随在他的身后,牵着一匹马,跟着出了院子。

李善道吩咐送他出门的这两三个奴婢,说道:“候大郎到家,与他说,我已上瓦岗,叫他无须为我忧虑。”

“大郎”,是李善道的哥哥,名叫李善仁。这个李善仁的性子与李善道大相径庭,本本分分。——王家的这门婚事,便是李善仁给李善道定下的。李善道之所以今天临暮远行,正是为趁李善仁下午去了田里察看的机会,好才能脱身离家,投奔瓦岗。

那两三个奴婢面面相觑,有心进劝李善道不要偷偷地背着李善仁去投瓦岗,可知李善道素来霸道,怕乱进劝的话,李善道恼将上来,再揍他们一顿,於是无人敢言,都诺诺应命而已。

暮色越发深沉,趁城门还没关闭,李善道带着高丑奴出了卫南县城。

城南数里处,溪外田边,十来个青壮的汉子正坐着玩耍。望见李善道骑马来至,这十余人忙赶上相迎。他们的个头虽高低不同,年龄有长少之别,然俱强健,都带着草莽之气。

迎到李善道马前近处,众人叉手礼之,皆道:“二郎到了!”

“人齐了?”

最年长的一人答道:“共计十三人,一个不少,全都齐了,只等二郎到,便可启程。”

——答话此人,即是秦三。

李善道把手一挥,豪气地说道:“老子已经到了,那还等什么?诸位大兄,走吧!”

於是,李善道一声令下,这十三人和高丑奴混作一队,都随於李善道的马后,徒步跟从,一干人乃南向而去。

卫南县西邻黄河,瓦岗寨所在的大伾山,就在黄河西岸的边上,过了黄河就是大伾山,离卫南县城挺近,只百十里远。行路一日多,李善道等已到瓦岗寨外。 「每天两更,请大家多批评。求推荐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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