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敲遍所有的门,一无所获。唯一那扇通向目标的门,人们找了一百年也没有找到,却在不经意中碰上了,于是它就自动开启……“

说好晚上一起去老宅子,余晨得却被什么街道办的领导叫去研究工作。说是研究工作,这个时间恐怕只适合在酒桌上研究。没错,绝不能让余晨得有钱,在他眼里只要有点权力就需要请吃饭才办事。我也不止一次的劝他,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吃饭就能解决。他却说,“老章,都跟你这么清廉我们都不好办了!“

兰芯奉命将钥匙带过来,我们约定在开益书店汇合。我在开益书店看到一套译林出版社《追忆似水年华》上下册,我一看是2001年版的,整体装帧有点像我的那本厚厚的《基督山伯爵》,想必都是一个设计师的作品。让我动心的七部的全译本凝练成两册,汇集诸多翻译大家完成,而且价格才68元,可见是良心之作。结账时候又给我打了八折,按照惯例拿出漂亮的袋子为我装好,笑着说,“谢谢支持。”

这时候兰芯迈进门,穿着一身碎花的连衣裙,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章老师,让您久等了。立了秋明显天就开始变短,这都快天黑了。”她进来就像是赔不是似的。

开益书店的店主是两个双胞胎女孩,从我搬回来她们就在这里开着小书店,在西镇这个大区域,就像一个解忧杂货店,每次去都要带走一两套书,才对得起来这一趟。她们只知道我是读书人,也舍得买些外文杂志和进口文具,但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其实也不是什么老师,他们喜欢这么叫我。”我有点尴尬地对姐姐说,而她笑而不语。妹妹今天不在,最近几次都不在,有可能已经出去工作了。我想起旁边牙医吴大夫告诉我,两个女孩都看店,不划算。“她们是自己的房子没有房租吗?”我问吴大夫。“没有!”吴大夫拖着长腔,“跟我一样都是租的,但是她们那个小,租金少点。”我继续追问,“一年三万?”吴大夫一笑说,“那倒是没有,也就两万。”

她们姊妹两个都是轻言细语,店里的音乐永远是轻松闲适,进门的客人也不需要寒暄客套。

“我喜欢这样的小书店,像是一股清流。”我和兰芯从店里走出来,随口对她说。

“那你们要开的书店是不是这种?”兰芯好奇地问,自从余晨得出院,她也再没有参与关于书店的讨论。她继续问,“崔老师那边全是外文书?真是难以想象!”

我侧脸看她,夕阳恰好斜撒在她的脸上,有种天真被映照出来一般。

“老猫是专门做线上外文二手书,线下根本做不起来!据他说,青岛可能就有我一个客户。”

“崔老师被你叫成老猫?有点意思。”她已经哈哈地笑出了声。

“是不是有点猫吃鱼的意思?”我也笑了。

“余晨得这条鱼现在是够肥了,能吃上一年吧。”兰芯之前很少说话,今天我却发现她很健谈。我走的快,她跟在后边小跑一样。这个画面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与哪一幕相似,类似的感觉最近总是出现。

顺着上坡又走了三分钟的样子,我们到了。房子是临街的一楼,左邻右舍都已经开成面相学生的文具店或者进口食品小卖部,因为对面就是青岛一中。这些店都不需要白天开业,只要晚自习一下,就有无数的学生从学校涌出来,先到这些小店里短暂停驻,以最快的速度选上几样东西,各自又消失在夜色中,操心的父母已经为他们准备好夜宵。

“你带了南阳台门钥匙了吗?我们可以从这里直接进去。”我知道兰芯并不熟悉,便很有经验地说。

“我还真没来过。你看这把钥匙是不是?我们试一试。”

我拿过钥匙,摸着经久已经顺滑的齿儿,这就是余北方曾经用过的钥匙。我想他会不会还在这个房子里等人来跟他交流哪一本书,上边有他喜欢的句子。因为今天这本《追忆似水年华》,我想起他有一次问我,有没有独过普鲁斯特。我知道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知道伍尔夫的《到灯塔去》,但我真不知道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

“你要知道:人生太短,普鲁斯特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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