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从纪辞年书房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微凉的晚风吹过别墅外一簇一簇的月季,月季随着风摇晃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

有开至尾声的花朵,经过晚风的吹拂,粉色的花瓣一片片地掉落下来,洒在草坪上。

几缕清香随着风吹入卧室。

温棠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

一个视频电话,来电人是——妈妈。

温棠本来悠闲的动作一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她将有些凌乱的黑发别到耳后,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还算整洁,这才接通了电话。

屏幕里出现了一对慈祥的中年夫妻,女人慈眉善目,眉目间尽是温柔;男人脸上尽是笑意,正靠近了屏幕在看。

看到温棠,他咧开了一个大笑,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棠棠啊,你好久没给我们打电话了。”

温棠应了一声。

她怔然地看着视频里笑着的,鲜活的父母。

记忆被拉回了那个夜晚。

[如果可以,温棠希望从未打开过那扇门。

暗红的血液几乎铺满整个地板——那是刚买房子要装修时,妈妈带她去一个一个挑选,最终选定的米黄色的地板。

有血液洒在了墙上,遮盖住了墙上的字迹——那是温朗刚学会写字时,拿着铅笔在墙上涂涂画画,一遍一遍写满的一家人的名字。

血泊里沉睡着的永远不会再醒来的父母,和雏鸟般还未展翅高飞就被生生折断的弟弟。

最初的感觉是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迅速从大脑撤离。

紧接着是茫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

然后是否定,她不断地摇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最后是疼痛,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刀子,一下插进了心脏,又在里面搅拌,几乎让她窒息。

她全身的力气被夺走。

支撑着她的骨头就像是被敲断了,又狠狠地碾碎,让她无法站立,软倒在地。

她喉咙中发出不成句的哭吼和祈求,与哽咽声混杂在一起。

从门到客厅的距离从未如此远过,她用尽全力想要爬过去,却只是徒劳的挪动,暗红的血液浸湿了衣服,任由她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痕迹。

温棠几乎是一同死在那个夜里了。

但仇恨又让她活着。

可是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痛得她快要死去,却又不能死去。

只能活着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都怪她,都怪她。

她不应该和他们吵架。

更不应该赌气离开。

一定要。

一定要。

找到那个人。

杀了他。]

温棠的眼眶发热,她快速仰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能让他们担心。

此时的温棠失去了平时的巧舌如簧,面对父母的一个个问题,只能呆呆地回答:“嗯。”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即使她几天前就拿到了父母的电话,却一直犹豫着不敢拨通。

如果……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呢。

那就不要触碰,让这个美梦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是迷途的候鸟。

他们是她丢失的彼方。

“温棠,温棠……发什么呆呢?”视频那边传来关切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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