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手术室。
铁制床架上的女人毫无生机的平躺着,盖住她的白布,此刻正被一双粗糙短小的手狠攥着。
隐约间,可听见崩裂的声音。
那手的主人两鬓早已斑白,眼角处鱼尾纹不笑而皱,她的瞳孔和常人不同,泛黄、泛灰。
却执拗的一眨不眨,盯着铁床上被白布盖住身体的女人。
走廊上的灯光泛着冰冷的白,手术中的灯牌已经暗了许久,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气味,几个护士用推车将血红的纱布在朝外推。
临走前,护士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若非她在死亡确认书上勾上的是母亲一栏,医护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粗糙,不修边幅,就连脚上的运动鞋都脱胶的女人……
居然会是何家儿媳,魏生日的母亲。
许是医护诧异的眼神过于明显,被江兰茵察觉后,顶着通红的眼眶冷抬了她一眼:“看什么。”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不容置疑。
手术室门口,江兰茵的眼神一路跟随仓皇而逃的医护,冷冽中蕴含着浓郁的悲痛,换做平时,她必定直接招来院长责问,可现在不是时候。
江兰茵垂下眼眸,她没来得及收拾的头发简单用一根木簪盘了起来,白色狐皮将她温暖包裹着,江兰茵仰头看着手术室外头包纱布的男人,眼眶子好似打了钢钉,疼得发酸。
她来时,何与翔就是这般模样。
站在手术室外,满手鲜红。
血液随着时间逐渐发黑,有魏生日的,有何与翔的。
江兰茵连续问了好多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何与翔只喃喃重复说:“她推开我………她推开我了………”
看完车载监控,江兰茵才终于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嗒——!”
黑色高跟靴落地,瞬间,踏破整个走廊的宁静。
江兰茵顿时暗骂,没事非得穿什么高跟鞋出门。
她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伸出带着玉镯的手,想碰上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儿子。
可手还没靠近到他袖口,就见站在手术室门口三个小时不曾挪动的何与翔,竟然主动踏了进去。
“与儿………”
江兰茵忍不住想拉住他,眼神一边朝魏生日的母亲张淑平望去。
凌晨的时候外头下起了小雨,逐渐变大。
张淑平骑着电瓶车赶来的时候,几乎浑身湿透。
江兰茵前脚刚给她裹上毯子,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事。后脚,魏生日死亡的噩耗传来。
天边出现第一抹阳光时,张淑平颤抖着手,在死亡确认单上签了字。
可又要多少时间,她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江兰茵知道何与翔心痛,可这种时候,怎么也得让魏生日和她母亲有个空间,待在一起,好好走完最后一程。
江兰茵顶着通红的眼圈,视线中的白布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本以为再过不久,自己就能从魏生日嘴里,听到一声笑意满满的“妈”………
她甚至还和魏生日彩排来着,生怕他们头婚不了解流程,何与翔总嫌她烦,魏生日却孜孜不倦地陪着排演一遍又一遍。
她还没好好看到儿媳妇进门,还有魏生日说没那么想要孩子,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将近七个小时,从一声心跳停止的哔声开始,就什么都没了。
余光中,看着何与翔拿起除颤仪,江兰茵迷茫了下,直到机器发动传来特有的电流声,白布被掀开。
江兰茵:“与儿!!”
魏生日浑身赤裸地躺在手术台上,脸上身上全是伤痕。
冰冷的除颤仪按在她身上,魏生日的尸体被迫着,一下一下弹起………
“与儿你做什么?!快停下啊!”
江兰茵大喊着跑向前时,铁架床另一头。一直安静抓着白布的张淑平,突然醒过神来发疯似的跑到何与翔旁边,徒手便要去抓除颤仪。
“你干什么?!谁允许你碰我的生日………啊!!”
“张姐!”
望着张淑平被何与翔直接甩开在地,江兰茵大惊,跑上前刚要将人扶起来时,谁知,张淑平却自己撑着冰冷的石砖,站了起来。
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抓住何与翔染血的衣领,高高扬起手甩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震耳欲聋。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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