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好。”又翻了一页。
“你明明答应了要许愿的！我代价已经收了，不准反悔！”歌莱飞扑上来捶他肩膀，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
“我没有反悔，只是说不现在许而已。”海玟没有动摇，继续翻着书，“我得好好想一想。”
“但你这样会显得我非常不专业，就好像欠了别人一个愿望一样！”
“欠着就欠着呗，你突然给我这样的杀必死，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看到了心满意足的地方，海玟淡定地将书夹上书签放回桌上。
“况且，就算我不许这个愿望，你给我许下的那个代价不也挺不错的吗？”他笑了笑，“这可是杀死自己仇人的诱惑啊，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实现它？”
“商业机密……或者说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总感觉我能做到。不过你不是说不想为那个凶手送命吗？”歌莱很好奇，他觉得海玟前后的行为十分矛盾，明明一开始就说自己不打算为这个仇人送命，但是当有能杀死他的机会时，他却也没有显得那么抗拒。
“对啊，只有不想发生的事才能当做代价嘛，如果代价是想发生的事，那不就成买一送一还倒贴钱了吗，你这许愿机确实不是很专业啊。”海玟好笑地摇了摇头，开始看放在书旁边的那份报纸。
“不是许愿机！是海龙少女！”歌莱放弃继续这个话题，她飞到海玟旁边，跟他一起看起了那份报纸，“这个怎么说？跟你找的人有关吗？”
“两者有一点像的地方，但是应该不是同一起案件。”海玟摇了摇头。
“那年朔歌死后，我曾想尽办法搜索类似的案件，不管是被报道出来的，还是没被报道出来的，总之当时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尽我所能，能找到的全都找了。”
朔歌是他那死去的青梅竹马的名字。
“这么有毅力？那结果如何呢？”歌莱非常好奇，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海玟究竟能调查到什么地步。
“从我现在的角度看，结果十分惨淡，案件很多，有用的却非常少，想在里面挑出有关联的更是大海捞针。”海玟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一点他没有告诉歌莱，坚持十多年寻找这个可能存在的“凶手”，除了毅力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
那就是潜藏在平和外表下的，极其扭曲的复仇心。
海玟十分清楚，复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死不能复生，杀了那个仇人，已经被他害死的人也无法复活，但若是以此为理由，让对方逍遥法外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
所以“亲手杀死他”这个念头，便在海玟心中生根了。
“按照报纸上的说法，我感觉犯人主要的目的应该是带走眼睛，杀人只是他附带的，或者说，为了带走眼睛才杀死受害者。而我找的那个凶手，和他有关的受害者都只是单纯被杀死了，每次方法略有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为了杀死对方而犯下的案件。”海玟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假如用邪恶的仪式，或是祭祀举例的话，报纸上这个，他的目标应该是收集多少多少眼睛，而我在追查的那个，应该是力求集齐多少个不同死法的人。并且两者连续犯案的时间间隔和密度也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随即又补充道。
“我们在报纸和新闻上看到的消息都是哨所和检察所总结过的，甚至还经过了记者的二次编纂，他们容易根据过往的经验先入为主，漏掉一点东西，当然，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我，复仇会让我的眼光变得狭隘。”
“你很懂嘛……”歌莱不是第一次惊讶海玟竟有如此清晰的脑回路，这跟他平时不打点外貌的邋遢样子完全相反。
“所以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我们还是可以亲自去案发现场看看，反正距离哨所下班的时间还早。”
他把报纸叠好，放在桌上，刚要起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旁边的相框。
那是一个女孩子正在油菜花田边奔跑的照片，她的笑容如同头顶的阳光，灿烂夺目。
“我出门了。”
……
在这个世界上，神秘与现实的障壁十分薄弱，任何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都可以被归为“神秘”，比如能给人实现愿望的海龙少女，比如黎明队长那双奇特的眼睛，再比如……眼前这恐怖的景象。
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地板上，都被人用红色颜料画满了一双双眼睛，这些眼睛形态各异，所在的位置也各不相同，但置身其中的人总会感觉它们似乎都在看着自己。
这里是黑纹区的一座公寓，算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之前有很多年轻人喜欢在这里租房子，但在发生凶杀案后，他们也都从这里搬走了。
海玟现在十分不舒服，这些眼睛让他想起自己昨天看见的那些学生，他借助歌莱的能力躲过保安和哨所的留守人员溜了进来，按理说不会吸引任何活着的生物的目光。
可这数十双眼睛不是活的，而是画，想躲过一幅画的目光，最好的办法是不看它，然而如今这四下里都被眼睛布满了，除非海玟自己闭上眼睛，不然怎么都躲不过。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留守的人都在屋外，而没人监视屋内了。
“这也太渗人了！”歌莱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嫌弃地躲到了海玟的身后。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海玟想试试复刻歌莱之前找出案发现场的能力。
“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只觉得恶心。”歌莱摇了摇头，“不过，有几双眼睛不是用颜料，而是用血画的，用的还是活人的血。”
“血？”海玟皱了皱眉，他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某个仪式的必要步骤？
“能帮我指出是哪几双吗？”
歌莱点了点头，将有血味道的几双眼睛一一指了出来。
“这个不收代价，攒到下次一起收。”
“好。”海玟凑了过去，仔细观察起那几双不一样的眼睛，然而他看了半晌，除了觉得这几双眼睛比颜料画得颜色略深以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那个大叔能看出点什么，可惜他现在是你心目中的嫌疑人之一。”
“嗯，而且这是连续作案，同样的案发现场有整整九个，一一排除的话太费时间了。”海玟结束了观察，转身往屋外走去。
“不查了吗？”
“嗯，我有十成把握确定，这不是我在调查的案件，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它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过重要的信息还是可以记一下的，以防万一。”
在笔记上记下今天调查的结果后，海玟推开了玄关的门，突然，他呆住了。
此时，一个中年大叔正站在屋外，笔直地注视着他们，他的双眸比正常人更为漆黑，古井无波，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一般。但是，假如你想要仔细观察这片大海，或是闯入其中，那么随之而来的暗流与风暴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撕碎，不仅如此，潜藏在他眼底深处的漩涡还会吞噬你的残骸，让你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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