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还有个大节,圣诞,教会张灯结彩,拉上彩线,挂上彩灯,提前几天排练好节目。吴国兰、秦玉芬一起到教堂帮忙,除了卫生、里外装扮,正日的大锅饭提前一天备好在东边庑房里,第二日在院中架大铁锅煮烧。
圣诞节当日,天气晴。
附近村子信教的不信教的人,都赶过来凑个热闹,不少小贩也赶过来兜售,妯娌仨跟着花船出教堂,花船围着教堂外转一圈,边摇花船边唱,几个教会老资历,拿着锣鼓、铁镲跟在后面,乐器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喜气洋洋,围观的群众也有人跟着唱,顽皮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绕花船跑,教会逢节日发糖,手快的能抢到三五块糖果,他们也爱凑这个热闹。
一个小时后,花船里人满头大汗地出来换人,继续抬花船游玩唱戏。
“我家人以前也抬花船的。”吴国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来人是个外村人,不认识吴国兰,闻言笑道:“哦哦,那力气不小。”
“也累得很哦,要不人换着抬呢?一个人忙不过来,要累毁得。”
“是累。”
“唉,你看这花船,一百斤没得,大几十斤要有,抬个把小时,肩膀上全是血印子呢。”
“那肯定的,百十来斤呢。”
唱了小半日,花船停在教堂门口接着唱,走累的人自找地方坐下,人群歇了躁动。
看见发饰担子,吴国芳想买个时兴的蝴蝶发卡,一问才知道卖五角,而且只收金色五角硬币,其他一概不要。
“你们买不买?”吴国芳有点犹豫。
秦玉芬指头点了下蝴蝶的翅膀,彩金色的翅膀不住颤动,迎风欲飞。
“五角钱,有点个贵哦。”吴国兰劝阻。
“哪里贵了?街上都是卖这么多,多少人买这个样式的,丫头大姑娘都买着戴,戴头上亮砸砸的,我今个从街上挑下来,二三十里路,还省得你们跑呢。”小贩乐呵呵地笑道,取下一只放在吴国芳手心里,“试一下子?”
吴国芳很同意卖货郎的说法,接过把发卡夹在袖口上欣赏,是不错。吴国芳点头笑,买下手里的这只。
闹到中午,教会午饭开席,院中摆五六张大圆桌,旁边架起五六口大锅,大火烹油,人群挤挤挨挨,谁先抢到座位谁就先吃,吃完赶紧轮换下一个,主厨把铁勺抡出火花,架不住院子里吃饭爆满的人。一群孩子在桌下端碗吃饭,大人不停嘱咐’别瞎跑,别烫着’,孩子们相互追得起劲,仍旧跑来跑去,充耳不闻,这一桌搛点菜,那一桌夹块肉,好不活泼。
吴国兰一盆一盆收拾碗筷,擦桌、洗碗,一刻不得闲,午饭只刨了一碗汤泡饭。直到下午两点多,席面散场,吃饱喝足之后,小部分人留下来继续吹吹打打,教堂排了两出戏,装扮花衣,又是一番吹吹打打,直到晚间方歇。
太阳西斜,人群散去,五六个妇人在院中洒扫,等到碗筷地面垃圾等俱都清洗完毕,夜色已经爬上头顶。院子里叮里咣当,洗好的碗堆在水泥地上,圆板桌被拆卸下来,和方桌、长板凳放到墙角,等着明天各家来认领。
“大嫂子勤溜呢。”李大娘夸赞。
吴国兰抿嘴直笑:“嗳哟,大家都忙的,这么多事呢,稍微慢点不知到什么时候。”说完,几个人从中午剩的菜里,挑些齐整的各带回家,其余零碎不成样子的混在一起,也每人分一桶带回去。
家里黑灯瞎火的,吴国兰把盆里的菜分盘装好,挑出两块骨头扔给大黄,大黄见状嗦起骨头跑回墙角。
夜寒霜重,空中又飘起细小的雪花碎,水缸里一层冰棱,吴国来敲出一瓢水,略擦几下菜盆,右手腕到胳膊肘处隐隐犯疼,时轻时重,时而抬起胳膊更疼,时而放下胳膊更疼,吴国兰心烦意乱,甩不走骨头里的异样,吴国兰在被窝里翻身,重重地推一把朱大,朱大已经熟睡,丝毫不觉,吴国兰憋气睡下。
一整晚的雪,淹没廊檐下的第一层台阶,大黄缩在屋角,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摇着尾巴冲进屋里。
吴国兰抬手制止,大黄不管不顾,围着大方桌团团转,呜呜叫不肯出去。
吴国兰先去把猪圈的积雪清理掉,才开始慢慢扫门下院中的积雪。
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有个好收成。
积雪扑簌簌地落,偶有断枝咔嚓着掉下,觅食的鸟雀停在电线上,黑如点墨,像是上帝开口吟唱,遗落在人间的音符。
“呼噜噜噜噜,呼噜噜噜噜...”两只猪膘肥体壮,正是宰杀的好时候。吴国兰记挂着这事,喂完猪就去找秦玉芬,商量两家杀猪的大日子。
秦玉芬正在看酱。
黑瓷罐,透明塑料封,红布条,层层揭开,一股怪味冲出来,秦玉芬眯着眼把表层舀掉,下面是健康的黄褐色,两人分别用小拇指刮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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