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

方露萍拍门把木哥儿拍醒。

“你是不是,反,反悔,又把镯子要,要回去了。”方露萍带着一丝希望这样问。

“没有。我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怎么还要回去呢。”木哥儿没睡醒,还在梦里,有算命师解读他的前生。

方露萍哭了:“我镯子没了,被,被偷了,我都还没正式戴,就被,被偷了,呜呜呜——”

木哥儿问:“你放在哪了。”

“戴在手上。”

“我过来过去没看见你戴手上。”

“我白天不戴,放在我身上。晚上睡觉,睡觉我戴手上。”

情绪一激动,说话不结巴。

木哥儿看到囡姐儿是真的掉进了极度的悲伤,哭得泪珠儿一颗颗排队儿滚出杏眼。

木哥儿叫别哭了,以后再给她找一个更好的,多大个亊。

方露萍说不。

她不要木哥儿为她去翻墙。横袖一揩,立即就不哭了。

无精打采回家。帮助她快乐幸福的新生活只过了一天。

中午。

桂林路万家当铺柜台前。

老在这当东西的皮娃子一口河南话说,顾老板,这回要好好的给我估个价,要把它估足了,要是不估足,我找别家去。说完,打开一个手帕,亮出一只翡翠手镯。

向思怡点点头,立即有人将皮娃子的胳膊揪住。

“干什么?干什么!”皮娃子大叫,感到不妙。现在他要的不是镯子,是怎样脱身。脱身的办法他有几十种,胳膊卡得很紧要等机会。

“好,我领你们去找她。”皮娃子听到镯子不是他偷的,对方要找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那他就有机会了。

出了当铺,皮娃子趁捉他的手有些松劲甩脱胳膊就跑。

这贼在人中跑之字路,边跑边对挡道的人大叫借过!借过!

抓他的人要是把这机会放掉线索就彻底没了,所以,不要命的紧追不放。

皮娃子拐进弄口,眼看就要甩掉追他的人,一辆黄包车把他撞了个四仰八叉。

这黄包车出现也忒是时候。

追上来的人按住他,这回不会轻易让他跑掉。

皮娃子躺地上装英勇就义,考虑下一步再次逃脱。他怕进号子,宁愿把腿打折了也不进号子。

不过,他听到不打折他的腿,也不把他交给警察蜀黍,只要指出镯子从哪来的就放了他。皮娃子一骨碌坐起来问:“真的不把我交到号子里去?那你们早说呀,额头撞出这么大个包。”

来到三十里,走到馄饨摊前。

“就是她。”

向思怡呆住了。这不就是昨天她来过的地方吗,坐在这吃了馄饨。原来,她与案情有如此近的距离

方露萍无精打采。

包馄饨无精打采。

收钱无精打采。

答应人无精打采。

脑子里闷乎乎的。

“年过节,你给我滚远些!”

年过节昨天摔了碟子,拍了桌子,结账时赔了碟子的钱,已经完事了呀,大姨妈来了就有这样大的气象?肯定是有其它不顺心的事情,别去惹她。

当接过镯子的那一刻。

方露萍脑子乱糟糟的五代十国清静了下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没有了,屏蔽脑外所有烦杂,痴痴望着一夜隔离又重新归来的宝贝,竟没把来人的话听见耳里。

暖风迟景

霞透沙纬

从遥远的你伸出孤独的手势

去寻找一朵云的下落

方露萍在诗意里沉浸又沉浸,锅里的馄饨煮烂了,顾客们觉得她成了傻子。老宅上的鸽群洞察到风云变幻,起飞去接受另一片天空。

关键问题出现:

“请问煮馄饨的姑娘,你叫方露萍是吧,弱弱的问一声,你这镯子是从哪来的?”

木哥儿这几天被他的那把枪给迷住了。从苏州河回来哪也没去,关在屋里咔咔,咔嚓。

拆卸,五马分尸。

组装,重生。

反反复复,拆了装,装了又拆,乐此不疲,越来越熟练。

这把枪叫撸子,是它的俗称。真名叫科尔特M1903手枪。弹匣位于握把内,枪身较小便于携带。撸子种类多,有枪牌撸子、马牌撸子、花口撸子、蛇牌撸子、狗牌撸子、张嘴蹬撸子。

木哥儿是只马牌撸子,握把上雕刻有一匹奔跑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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