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不知道贺书瑶干嘛要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想谈论这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封闭的绝对领域,里面藏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所谓秘密,就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他很少跟什么人深入探讨,最多只是偶尔提及自己的想法和认知。

如果她今天叫他来,是为了开导他这样的目的,那么这场对话确实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要退场,或者说回避,但贺书瑶的眼睛闪闪发亮,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种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的什么我都知道哦,无论做什么,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道理我都懂的,人要学会向前看。”沉默了片刻,江枫缓缓地说。

“那为什么如今还是这样?”贺书瑶问。

“并不是所有事情你能明白道理,就一定能闯出来。就像总有人抱着发财的梦投股市,买彩票,哪怕他们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会血本无归,但还是会有一点期盼,希望自己就是天命之选。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贺书瑶哈哈大笑:“你这口气好像说的你不是人。好吧,其实我偶尔也会觉得你不像个人,不喜不怒不哀不乐,总是很少见你有什么感情波动,是上辈子轮回转世的时候,忘记把七魂六魄塞进身体里去落在地府了?”

池水微波粼粼,那些光倒映在江枫眼底,就像是没入了无底的奈落里。

他的眼睛并不像他的长相那么有型,很容易传达给别人某种力量,反而是有点柔弱的感觉,唯有这里的忧郁明星的标配。

“我想,自己也许是把它们留在了小时候吧。”江枫轻声说。

“讲给我听。”

不是愿闻其详,也不是我可以听听吗,而是强硬的命令,贺书瑶很清楚这人就是一只陀螺,唯有足够用力的鞭笞,才能让他飞速旋转起来。

“离婚以后我爸就开始酗酒,花了差不多半年才走出去。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加班狂人,似乎把那些悲愤的情绪都化作了燃料烧给自己,一度让同事担心他会不会忽然某天猝死在店里。”

江枫说,“从那时候起我家就没什么人味儿了,虽然我爸跟我关系很好,也尽力让生活过的富足起来,代价却是几乎和外界斩断了一切来往。妈妈没走之前我们还有过拜年这种东西,她走以后我们也没人可拜,爷爷奶奶早早就去世了,家里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没见过有谁来做客。”

“那你自己呢?在学校里总该交的上朋友。”贺书瑶双手托着腮,月光洒在她腿边的涟漪里。

“我只有女生朋友,因为那时候班上的女生都喜欢我,那些男孩说我抢了他们的女朋友,就不跟我玩了。”

“从小就是学园王子啊。”贺书瑶乐了,“我懂,如果我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总是一脸冷漠,酷酷的小男生,我也会特别在意他的。女生都爱坏男人,和坏男人比起来白马王子就是个渣。”

“那这么说来,你那会儿异性朋友还是挺多的嘛,后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又接着问。

“我也有过自己的初恋的,就在那个年纪。”江枫淡淡地说,“她是我们班上最甜美的女孩,总是安安静静,爱穿裙子,很有礼貌,就算对待吸溜着鼻涕的小屁孩她也很温顺的微笑着交谈,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她总是爱看着我笑,跟我玩,我当然会喜欢她。”

“跟她告白了么?”

“嗯,我准备了一封情书,用玫瑰花封口,还有一个塞满了爱心糖果的气球。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冬天的傍晚,刚刚入夜,路灯稀稀疏疏,我们站在路灯下哈着气,她的脸颊酡红,问我叫她出来有什么事。”

“被拒绝了是吧。”

“是啊。”江枫点点头,“不过当时她还是点头同意的,笑的又腼腆又可爱,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也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连将来结婚都想好了。可是才过了三个星期她就把我踢了。”

“为什么是三个星期?”

“因为她在竞选班长,很多女生都会跟着我投票,我把票投给她,她就可以用绝对优势成功上位,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要利用我,自然转头就要把我踹开。”

“哇靠,那么小就那么有心计?还懂得色诱,真是早熟!”贺书瑶非常震撼,想了想自己那会儿大概还是个二百五。跟这种女孩子根本没得比。

“那些装在气球里的糖果她一个都没吃,当上班长以后她就约我出来,一把全甩在我头上,一脸嫌恶地跟我说,江枫你知道么?这个班上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神色冷淡自以为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她头也不回地走掉,直到毕业我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原来你那么小就受了情伤,被坏女人骗的团团转啊。”贺书瑶很感慨。

“小学毕业的时候那个女孩就已经能无缝用三种语言和人日常交流了,还拍过电视剧,和国家演员合影吃饭,人自然也是漂亮的,往那一站明显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听说家里都是干外交事业的才子,人均龙凤,那种家庭出身的人,和我们就不在一个境界。”江枫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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