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忽然想到了猫,猫在进入一个崭新空间的时候也是这样,每个主人把它带回家的第一次,它都会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钻出来,巡视这个陌生的环境,嗅一嗅碰一碰,很少像未来那么折腾,对待什么都像对待珍贵易碎的宝物。
那天提到想要什么的时候,林瑾语的要求是一个纱帘,还偶然提到以前自己连房间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这样吧?这个房间对她来说就是一份扎着蝴蝶结的礼物盒子,和妈妈住在一个房间里的生活肯定有诸多不便,现在终于拥有自己的地盘,那些少女心中无处安放的小秘密,总算有了能够安眠的地方。
“感觉怎么样?”江枫问。
“我很喜欢。”林瑾语轻声说,她甚至不敢太用力,因为觉得这是一个装着梦想的泡泡,惊吓到它也许就会碎掉。
从她的眼睛里,江枫确实读到了欣喜的神色,并非是对新家人的客套。
看起来老爹是歪打正着了,这种家具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来说应该颇有吸引力,那时候她们都想当童话里的公主,住在美好的城堡里。
可林瑾语压根就没经历过那个时期,所以她并不抗拒拥有这些口味过头的家具。从这方面来说,她并没有外表展现的那么成熟。
即使是今天,她来新家也是花开般的雪纺衬衫,吊带款式,自上而下的渐变色,从淡淡的橙到白再到浅水蓝,整个人都是被簇拥着的,短裤几乎隐藏在下摆里看不到,只能看到修长的筷子腿,长期练舞让她的大小腿围看起来差不了多少,根本找不到多余的肉,体型苗条优美。
大概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在衣品和风格这方面,她总是表现的超出年龄,像是迫切地想要表现自我,和那些还有些扭捏的同龄女生不太一样。
如果是在更大一点的国际大都市,也许她更容易找到拥有共同语言的人,这个江边城市虽然经济不错,论起开放性和自由,还是和江尾的那边差了点。
骚婊子,这是那天江枫听到的,来自一样是艺术生的女生们,对林瑾语的评价。
在体育馆的那个中午,离开练习室的林瑾语看到了他与贺书瑶,短暂地沉默之后没有停留,转身就下楼去了,江枫也跟着下楼。
那些走在林瑾语前面的女生们,看到林瑾语在背后,就故意停留了一会儿,组成人墙挡住她,扭过头嘻嘻哈哈地对她坏笑扮着鬼脸。
那句话,就是在那时候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她们甚至不愿意在背后嚼舌根,敢于当面说,因为她们人多,所以她们无所畏惧,林瑾语又能拿她们怎么样呢?
江枫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很是娇俏的女孩,在这么说的同时还没忘记抬头看一眼,似乎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发现自己也在看她,就立刻别开了眼神,马上又对林瑾语补了一句,上次你又卖了几个钱,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请我们吃饭,那我们就跟你交朋友。
这种行为,是想在他的面前,故意抹黑林瑾语么?
他不喜欢异性,但为了维持必要的社交活动,还是会稍微了解一下她们,比如他买过一些描写青春期女孩心理的书籍。
由此他知道女性比起男性来更为感性,一个宿舍四个人能拉四个群真不是空谈,很多女孩都擅长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乐于在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由此他更加反感乃至厌恶。
这些舞蹈生的恶意,就是对林瑾语故作成熟的抨击,她们就是会给她安上不检点,故意勾引人卖弄风情的名头。
作为一个对异性不感冒的人,江枫的审美在线不会偏袒谁,在那个都是漂亮女孩的舞蹈室里,林瑾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位,大家都排成一排,她就是会单独得到更多的瞩目,让人眼睛一亮,或许这就是其他人不喜欢她的理由。
在楼梯间里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夹在两拨人中间的林瑾语是背对着江枫的,江枫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难堪?窘迫?还是愤怒?
他不太关心这些,只是出于朴素的正义感,或者说,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他走下楼梯,和林瑾语擦肩而过。
“让一下。”面对那几个叽叽喳喳的舞蹈生,他面无表情,瞳孔里一如既往地,对漂亮的异性都含着冰。
个子最高的女孩很是嚣张,耿直了脖子跟他冷冷对视,似乎是在无声地质问,并不打算退让,看起来就要开口怒骂,呵斥说关你什么闲事滚一边去,别来给婊子出头。
可是之前笑的最娇俏的那个女孩,现在小脸却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看江枫,细声细语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往后退开,人墙就这么散开了一个口子。
高个子怒瞪了一眼她又瞪向江枫,但也没什么办法,因为林瑾语很聪明地快步跟上江枫,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她们想拦也来不及,总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动手动脚拉拉扯扯,无声地对峙已经是极限。
林瑾语一直跟着江枫走出体育馆,各自分道扬镳,她去食堂,他回文学社,期间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一前一后地默默走着。
江枫很欣赏这种相处模式,从林瑾语离开教室看到他,却没有打招呼就转身走掉,他就读懂了林瑾语的想法,她严格遵守着第一次见面时的约定,即使已经是兄妹,在学校他们依然形同陌路。
她要是因为这种事说谢谢,反而会让江枫不自在,他帮忙并不是想听她道谢或者套近乎,只是履行他说的,尽到哥哥应有的责任,林瑾语能够理解这一点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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