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城东阳门

“景帝三十一年

庚午年九月廿三、巳时”

一位城门吏,俯身在案边,提笔写下时日,身后斑驳厚重的墙砖层层叠垒直插云霄,向着南北两边无尽蔓延。

垛口处,披甲军士威风凌凌,执旗而立,神色肃然,十步一人,整齐划一,旗帜猎猎在风中狂舞,自生威严,巍峨的箭楼在晨光照耀中熠熠生辉,好似天上明堂一般。

殿中,一位都尉神情肃穆而立,远眺山川,下首的校官手扶剑柄靠近城墙,俯视一番回身拱手道:“陈都尉,到底是什么大事,还需您亲临核查呐?”

“秘事,莫非我还得向你齐桓亦通报不成?”陈都尉收回目光,扭头斜眼盯着齐桓亦,面有不屑。

“害,陈都尉言重啦,这不是怕您站累了么?”齐桓亦满脸堆笑,搬了张椅子过来,轻拍几下续道:“陈都尉且坐着歇会,那城墙之下自有门吏看着,何劳您挂心呐!”

陈都尉回望一眼,也不坐,走到墙边撑手张望,见无异处,转身轻拍齐桓亦肩膀笑道:“你呀,校尉十年也未右迁,怕不是因为好奇心太重吧?”

“陈都尉说哪里话,这校尉之职已是破格提拔,哪还敢向上仰望不知深浅呐?能替圣上守得大都城门,我齐桓亦可是知足了。”齐桓亦说得实在,面色诚然。

陈都尉面色微变,却是转瞬即逝,抬手又拍两下,笑着背过身去,望着城墙下穿行的人马,不再言语。

城门两侧,守卫持矛而立,注视着进出的人群。

牛车马车吱呀作响,缓缓前行,商贾贩卒穿行其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门吏警惕的盯着,不时让守卫拦下几人,盘查一番,有的还拿笔细细记了。便是运送粮草货物的驴车牛车,近前也需停下身形细看几眼,这一不小心便堵塞拥挤,倒是让一些富贵贩夫抱怨不已。

“官爷我这些可是御南府过来的云锦,摸脏了可怎么卖呐?”一位商贩急道,那领队守卫瞪他一眼,摆手放行了。

“啊呀,官爷,我这是青储的马草呀,你还想翻出花儿来不成?”那驾牛车的小农回身一望,不耐烦道。

守卫拿剑鞘翻插几下,正欲放行,却见那杂草间露出破烂衣褛来,赶紧抬手呵止,上手扒拉几下,那草堆里竟躺了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听得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嘿,这臭要饭的啥时候爬我车上了?合着让我给他白做车夫么?”小农着恼,翻身下车,近前抬手起鞭就往他身上招呼。

乞儿翻身两手撑着正欲坐起,见鞭子突袭,本能的抬足一扫,格去鞭梢,另一只脚轻点小农胸膛,那小农竟然站立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恼意更甚几分,破口大骂道:“官爷,快把这臭要饭的抓起来,白坐我车不说,还敢动手打人呐?老子辛辛苦苦从盛州府夜行两百里,倒叫你这花子占了便宜了?”起身又欲上前纠缠。

陈都尉听得动静,已是俯在城墙上仔细观望,又听那小农说出盛州府三字,眉头一皱,握住剑柄急急下楼而去,那两位随从护卫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齐桓亦向下张望一眼,心下思量道,扒车而行,这不是寻常之事么,陈都尉缘何如此紧张?

心中有疑,自己也招呼左右跟下楼去。

“住手!”守卫呵住小农,回身问道:“你这花子,从哪里来啊,东莱城中可不兴乞讨之事,上别处去罢,便是放你进去,也得被巡街卫卒撵将出来!”

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眉宇轩昂,又皱眉疑道:“你是哪家公子,落魄至此呀?刚才那两脚,倒是有些功夫。”

说着握紧剑柄就要近身查探。

“闪开,闪开!”陈都尉的护卫呵斥着,从那一众围观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抬手推开那守卫,倒是惊着他咦了一声,见着来人官阶不低,倒是不好发作。

“莫要围观,堵塞城门,将他们都撵走。”陈都尉言语着,人已站到了乞儿面前。

“哪里的乞儿啊?”陈都尉上下看着,揪着乞儿衣衫往那城墙边领,心中已有几分确定,又挥手示意手下将那车马人群赶紧散了。

“盛州府人士,在那赌坊输了身家,到处流浪,饿的实在没法,上东莱城投奔亲戚来了。”乞儿神色略有慌张,不敢直视陈都尉的眼睛。

“哼哼,盛州府的乞儿?怕不是从鸣沙戈壁逃难过来的罢!”陈都尉言语犀利,双目如刃直插乞儿心间。

乞儿面色一愣,双目圆睁抬起头来,那陈都尉已是握紧剑柄,出鞘半尺。

“林洛南!你倒是挺能跑啊?死在这儿罢,送你个痛快!”那陈都尉狞笑着,欲将长剑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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