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鸣泉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门前,久久不能平息自己心中烦闷,人来人往热闹场所,他却感到疏远,与环境剥离是精神疾病产生的前兆,手提袋里装着许多用来医治病症的药物,需要吃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登月人员最常见的是心理疾病,抬头仰望星空,会看到蔚蓝色的家乡,是那样的不可触及,他们这代人再没办法回到出生的地方,选择流亡至此,是无奈之举。

人类念旧与思乡是与生俱来的情绪,其余的所有感情,都建立在这上面,作为初代星际移民,时刻要承受时空割裂感,文明的火种维系在一层薄薄的透明天幕下,本就是一种疯狂的尝试。

有剑高悬于顶,是对人性和心理耐受力的测验,人类文明在被迫走向进化之路,大家会出于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变得喜怒无常,长期生活在单调色彩的世界里,何尝不是对普通人的精神虐待。

所以邓鸣泉表现出大呼小叫的异常状态,负责接待他的医生们并没有感到奇怪,谁没病会躺在医院病床上等待检查呢?

门前低矮台阶上,站着许多与邓鸣泉相仿的病人,长久的精神疾病痊愈,普遍会产生对身体无害的后遗症。

难道我的记忆真出现问题了?雪朗摧毁石碑、外星文明的尸体,全是无中生有的幻觉?

邓鸣泉站着思考人生的几分钟时间里,反复咀嚼、充分怀疑了自己整日经历的事情。

手表显示现在是地球时的晚上八点,身体生物钟在提示他,该补充食物了。

“邓叔叔!我们来接你了!”

来自现实世界的熟悉声音,瞬间将邓鸣泉紊乱的意识捋顺,拉回到医院正门外的道路上,那里停着一辆造型夸张的履带车,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人改装的产物。

某些精英人士的后代们,引领了月球时代风尚,他们出生于新纪元,作为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思想总是那样的天马行空。

由于月球上路暂时没有出台规范政策,只要不占用太多公用交通资源,任何形状的载具都被允许驾驶。

机械改装,是为数不多可以在茶余饭后提供情绪价值的娱乐活动,自然而然成为了合理合法的新街头艺术。

邓鸣泉对此不感兴趣,还三令五申不允许邓鸿参与其中。

堵住半条街的履带车,简直是座移动的地堡,驾驶室狭小的方形窗里,挤满了一个胖子的侧脸,上层叠摞着两块不规则形状的车厢,外表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图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童乐园的车辆模型跑出来了,它停靠在路旁,立刻引来周围人驻足观瞧。

呼唤自己的声音来自最上层,五角星飘窗边,头戴闪亮发饰的雪如意,双手合拢成筒状,用尽气力笑着在喊。

“这车是谁的?”

邓鸣泉刚来到车旁,车门自行打开,只见邓鸿半躺在柔软舒适的沙发座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块显示屏。

“当然是我朋友的,有什么话先上车来再说。”

在孩童教育方面,邓鸣泉实行的是开放式交朋友的模式,邓鸿结交的朋友,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和个人道德底线,自己一律不会过问。

但炫彩的赛博风格机械载具,未免太过超越邓鸣泉的承受力,他坐进来后,震耳欲聋的重金属废土音乐立即席卷而来,险些将耳膜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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