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抬眸,正对着俞逖看下来的眼神,眼里藏着关心、疑惑和她无法分辨的种种情绪。
她没有注意过之前俞逖的眼神是否如此时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几乎沉溺在这种氛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也许仅是几个呼吸,廊下传来丫鬟走动的声音,也将祝春时的注意力引了回来,她在一刹那间偏头移开目光,错开和俞逖的对视。
见她始终没开口,俞逖也没有相逼的意思,揽紧了怀里的腰身,正准备说话。
“不是我的事情,和我朋友有关。”祝春时突兀出声。
俞逖轻嗯了声,“她怎么了,遇见麻烦了吗?”
他没问是谁,祝春时也不欲道出钟成玉的名字,便在二人都有意模糊的情形下,接着道:“她家里想要用婚事拿捏她,送她去,”她顿了下,换了说辞,“攀附权贵,但是她自己不愿意。”
俞逖捏着祝春时的发丝把玩,闻言道:“她父母都是一样的意思?”
“嗯。”祝春时就是这样才无比苦恼,“她家里人对此都乐见其成。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没办法反抗,但是她不愿意,我也不想看见她进火坑。”
俞逖手指抚上她皱起的眉尖,虽然在他眼中,对方什么模样都很可爱,但是忧愁这种明显不好的情绪还是不要出现了。
舍不得。
“六哥。”祝春时抓住在脸上作乱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俞逖认真思索了下,在祝春时催促的眼神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碍于孝道,她只能听从,没有反抗的可能。而且,反抗的阻力和带来的后果太大了,你确定她能接受吗?”
祝春时启唇,还想再说什么。
俞逖将食指挡在她唇上,“春时,这件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者说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即便有也做不到。你的朋友要做好准备,要么顺从全家的心意去做,要么就是反抗全家,孤注一掷,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祝春时哑然。
按着阿玉从前的性子,她不可能和钟家完全对着来,而且那里还有她的生母在。但若是不这样做,阿玉必然只能被动听从他们的想法,走上规定好的道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要是自己狠不下心来,你就算出了主意也没用,别到头来还要怪你撺掇她。”俞逖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也不用知道,他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提出警醒,防人之心不可无。
俞逖见她沉思,也不打搅,摸了把已经绞干的头发,径直把人抱进床帐之中。刚出考场精力不济,况且祝春时明显也没这个心情,俞逖也就消停,抱着人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俞逖按着往常读书的时辰起身,见祝春时还睡得沉,也不欲惊扰她,起身洗漱后,简单吩咐了泻露几句,就出门去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说话。
等祝春时醒来更衣洗漱完,也不见人回来。她索性拿了纸笔在暖阁写信,将昨夜俞逖和她说的话一一和钟成玉说清楚,其中利弊也分析了一遍,随后递给春容。
“你去拿给——”她说着停了一下,梅红橘绿也不知还在不在钟成玉身边伺候。
“你拿去交给封娘子,就说过几日钟家三姑娘会去取。”祝春时吩咐完,才另简单写了封帖子给圆荷,“拿去交给钟三姑娘,就说快入春了,我约她出来玩。”
两个丫鬟匆匆出了门,正遇上俞逖从正院那边过来,撩袍进了屋,一眼就看见祝春时坐在暖阁,笑道:“我们六奶奶用膳了没?”
祝春时从罗汉床上坐直身,“还没,等着六爷回来一起用,顺便还想听爷把昨晚的主意说完。”
俞逖叫她六奶奶,她就回一声六爷,夫妻二人在闺房中都不是乐于吃亏的主儿。
俞逖摸了鼻尖笑,打发周围的丫头下去布膳,走过去从背后很是亲昵的抱着她。祝春时虽有些不太自在,但看在有求于人的份上,也由着他去了。
“她是女子,又未出阁,若是想要摆脱家里人,那就只有两种法子。这第一呢,是尽快找个合心意的人定亲,有道是一女不事二夫,定下亲事然后宣扬出去,她家里人定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摆弄她。”
祝春时有些恼,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心底有些烦,“如今她的婚事就是在父母手里捏着呢,她怎么另定亲事。”
“所以这不是什么好法子。”俞逖捏了把她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脸颊肉,“这也是我昨晚问你她打定主意了没有的原因,如果真选了这个,她就没有退路可言。”
祝春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慢慢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俞逖轻点了点头,“被父母拿捏住没办法订婚,那就绕过父母,由自己挑选夫婿做主订婚。不过风险比较大,一、这在明面上算是私相授受,有可能会失败,而且对她的名声有碍;二、她家里人知道了定然怒不可遏,日后无论她过得如何,都不会插手。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而不用受制于人。”
祝春时若有所思。
俞逖打补丁道:“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否真心。不过如果真的选择这个法子,想来她定然会仔细挑选,不能保证未来,但解决眼前困境是没问题的。”
祝春时纠结了下,这种事她的意见趋近于无,还是得看阿玉的意思,她拉了拉俞逖的手,“第二个主意呢?”
“既然她的长辈以孝道拿捏她,那她可以反拿捏回去。”俞逖慢悠悠道,见祝春时不解的看过来,笑着解释:“她可以找个大师卜卦,就说这两年不宜成婚,若是成婚,不止娘家,怕是婆家也要运势受损,累及性命,可以说得严重些,让她家里人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她需得为祖先斋戒祈福几年,远离俗世,才可化厄。”
祝春时眼睛一亮,喜不自胜的道:“这主意好,时人多信神佛,若是知道她成婚后有碍运势性命,想来定然不愿轻易接纳她。便是她家想攀附权贵,也不敢随意送了她去。”
皇家是什么地方,那里面住的可都是最信神佛的人,别说是有碍运势了,就是八字稍有一点不妥都不行。
而且这主意也比前面的法子靠谱些,阿玉只需斋戒这一两年,不必和家中反目,也不必担心前路无依无靠,只是简单损坏些名声躲过这场大选就好,等斋戒祈福结束,就自然而然洗刷了。更甚的是,日后就算她父亲还有别的主意,也不敢轻易把人送到宗室和高官府邸,那便只能和中下官员结亲,她也不用担心为人妾侍的命运。
“谢谢六哥。”祝春时笑着环住俞逖脖颈,凑过去亲了亲他脸颊。
俞逖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手掌微微按住祝春时后脑,不容她迟疑退却,微偏了下头,将这个吻落到唇瓣上来,唇舌勾缠,辗转研磨不放。直到察觉怀里的人气息不稳,他才松了手放开,低声道:“春时,这样才算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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