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熙熙攘攘过后,秦殊觉得自己能休息一会了,可当他艰难的翻了个身后,看见一个小孩好奇的看着这边。
小孩很奇怪,为什么高台上那个特别大的笼子里关着这么一位身上染血,漂亮的出奇的大哥哥?
他的母亲像是终于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在远处急急忙忙转了一圈后才发现小男孩一步步向着高台而去,像是被海妖蛊惑的一般,眼神直愣愣的。
母亲赶忙跑过来抱住小男孩,对着笼子厌恶的啐了一口,背过身边小声说话,边搂着小男孩往下走。
“这个疯子,叛徒!”
“听着啊,别靠近他,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到了吗?”
小男孩茫然点点头,一双懵懂的眼神里透露出属于孩童的天真,他依旧好奇的探头看着笼子的人,只见那半身染血,脸色如纸的人冲他微微掀唇笑了一下,然后打招呼似的,冲他晃了晃手。
秦殊靠在笼子的一角,身上的白衬衣早就被鲜血染透,贴在身上,没空打理的头发异常散乱,他微微半阖上眼,长舒一口气。
冷,真冷……
他把搭在腿上的风衣往上扯扯,盖在肩头,沉沉睡去,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越烧越高的温度。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被缚在了刑架上,无数根藤蔓从地上疯长出来,缠住他的四肢并不断的往上绞缚,逐渐的把他的身体覆盖住,只露出头来。
秦殊难受的掀了掀眼,视线里特别模糊,无数观刑的人在他眼里只剩一个小小的色块,看上去密密麻麻,干脆再次闭上眼。
天上突然一声雷鸣,过了一会,无数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在底下人们越来越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时,高高在上的审判官将手里令牌扔出,伴随着一声轰隆的雷响,闪电的白光打在秦殊苍白的脸上,他冷硬的开口,
“百日刑,开始!”
当人类纪元最后一名罪人绑上刑架接受属于他的惩罚时,曾经的辉煌已然消弭,属于灾厄的时代开始,以罪人写下的最后一笔作为灾厄纪元的开始。
灾厄元年,亦称,灾厄事变。
……
七年后。
男人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搅拌着面前的拉花咖啡,另一只手则撑着下巴双眼空洞的望着窗外。
所以,他没有看到身后新来的小店员那幽怨的眼神。
辛辛苦苦的拉的拉花,一口没喝就搅了……
小店员气的直发抖。
条条雨丝,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幕帘,铺天盖地而下,竟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直到一道闪电从半空劈下,那一抹白色映入秦殊的眼底,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随着闪电而来的,是轰隆一声雷响。
秦殊这才低头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嘶~真苦~
他心想,怎么会有人爱喝这种东西?
可最后还是一饮而尽,起身推开店门,步入雨帘当中。
背后暖黄色的光与漆黑的夜幕形成阴暗对比,淡淡光晕越过玻璃投落到地面上,雨丝交落成线,仿佛蛛丝一般缠绕在秦殊身上。
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殊在这僻静的街道上越走越远,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到纤长的睫毛上,他嫌弃的眨了眨眼试图抖掉但无果,只能抬手抹去。
雨幕下的街道尽头种着大片槐树,层层叠叠的漆黑一片,仿佛漆黑的巨兽,要将他一口吞下。
秦殊完全不在意,他把戴着皮手套的手揣进兜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过这片槐树林,而尽头,是肃静的墓地。
一座座方碑在雨幕中静静的伫立。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越过一众方碑,走向最里面,在那座墓碑面前蹲下。
岁殃……
秦殊伸手摸了摸这个名字,心想,一个普通人,老是往自己身上担什么担子。
一个以梦为马的理想型作家,最后却被黄昏的一众神明抬进不朽的世界狭间。
他明明不用承担这么多的。
秦殊仰头闭眼,雨丝落在他脸上,顺着脸颊流进脖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疲惫的双眼,缓慢站起身来,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骨骼相撞的咔咔作响,这时候那刺骨的寒意才翻涌上来,刺激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秦殊扶着石碑,连连咳嗽,半晌后他才缓过这一口气,靠着石碑喘了一会才有力气走出这里。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看到墓园最高的树上那只红瞳的乌鸦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等他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拍着翅膀在雨幕中向着自己主人飞去。
而等秦殊推开菩提的大门时,就听见苏布捂着脑袋哀嚎,“老大!你用我的异能时倒是轻一点啊!”
男孩的少年感的声音带着求饶,“老大,我脑袋好像被锤子锤了一下,嗡嗡直响。”
他捂着脑袋看见秦殊的身影后,眼神一下子亮了。
“老大找你,还有何老妈子。”
秦殊却摇摇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和她说一声。”
雨水浸透的寒意带走了他身上残留的体温,他冻得唇角泛白,让刚下楼的何怿把到嘴边的催促的话憋了回去,扭头走了。
秦殊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浴缸上面的热水按钮,然后走出去脱下嚯嚯一晚上也没有变形的风衣,虽然湿透了,但他还是叠好放在一边,身上的毛衣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他刚想掀起衣服下摆的手却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淡声道,“顾宝,回去!”
房门的缝隙只露出一个小脚,闻言赶忙收了回去,啪嗒一声将门关紧。
金发红裙的洋娃娃跑回一楼的沙发上,跃到小男孩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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