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快得很。”
船影相触,复而错开。
魏丛和父女俩打过招呼,撑船离去。
沈翠翠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多出了一丝黯然的意味。
沈父望了她一眼,便回过头撑船,嘴里却说:
“水生是个俊小伙,你俩又自幼相识,爹知道你对他没心意很难,可是闺女,长得俊又如何?你瞧瞧这大泽上撑船的,但凡有个三五载,还不是和爹这一般模样。”
“更不用说,水生只是那魏家收养的,他那养父新纳的夫人,去岁添了一双儿女,他那后娘怕他争家产,便连管魏家那三十来亩田收租的活儿,都不让他碰,打发了他来这湖上做打渔活计。”
“爹听说啊,就连那艘舢板的钱,水生那后娘还要管他要利息呢。”
“你说说,水生他打渔,多久才会熟,又多久才会还完舢板钱,多久才会有咱家这样一艘乌篷船?”
“别怪爹跟你唠叨,船上生活多苦你也知道,爹是不想咱闺女,后面还过这样的苦日子,所以即便知道你属意水生,也还是应下了宋家找媒人提的亲,爹跟你说这些,是盼你能理清那些念头,跟宋家大郎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沈翠翠望着远处已经成小点的舢板船,咬着唇轻声道:“爹,这些我知道哩,你放心,我只是把水生哥,当成本家哥哥。”
穷苦人家,除了生计就是生计,哪里容得下情情爱爱。
这些,她都知道的。
……
魏丛早已经把沈家父女抛之脑后,划着舢板,没一会儿,就破开埠头上传来的嘈杂人声,将船泊入了码头。
码头上的税吏跟他收了泊费,目光掠过没甚渔获的鱼篓,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朝下一个停船的渔夫走去,没甚腌臜事发生。
埠头边上是一个集市,周围十里八乡就这一个,岸上的人家买鱼、附近镇子的酒楼茶肆进货、供渔民的衣食住行场所,使得曾头埠还算热闹。
集市里最大的就是鱼档,黑水帮的成员就在边上守着。
魏丛没打算卖鱼,陪着笑将鱼篓亮给他们看,照例收了两道嫌弃的眼神后,正欲离开,却被一处茶摊里传出的喧闹声音,吸引得稍稍驻足。
“……当时那宝鱼金线鳙,就在我浆边游过,我以为我是被日光晃了眼,又才三指大小,就没在意,等游到我影子里,才发现是金线鳙,那时它一晃就钻进湖水中消失不见了,再怎么捞,已是无用功,我恨啊!”
“啧啧,金线鳙啊,至少二两银子的宝鱼,你这没福气的老货!”
“大半个月了吧?咱曾头埠没捕到过宝鱼。”
“上一条捕到的宝鱼还是虎头斑吧?”
“对,王癞子捕到的,再前一条是赤眼鲫,直娘贼的,也是王癞子捕的。”
“他娘的王癞子祖坟烧高香了吧!”
“话说有阵子没见着王癞子了。”
“没准吃香喝辣的去了……”
魏丛提着鱼篓走出集市,一路上遇着的人,都笑着打声招呼,曾头埠说大不大,都是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面孔,出了些什么事,隔天就能传遍全埠,譬如,那在魏丛心里怕已经‘出事’的、连续捕到宝鱼的王癞子。
便是他,有着虎蛟分身,都忍不住在想,那王癞子能连续捕到宝鱼,是不是有什么能取巧的法子?
更何况其他人。
而且,在这个你法我笑的时代,验证一番,随便弄死个人,都不算事儿。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曾头埠这个小社会,都知根知底的,贸然捕到大鱼、别说是宝鱼了,都会招来他人恶意。”魏丛心中默念道。
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来没想过一直当渔民,前世没什么跟脚,社会底层当够了,这一世,虎蛟分身在手,他要看不一样的风景,打捞宝鱼,赚钱练武,他要活得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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