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两个姓魏的太监在紫禁城的宫门前不期而遇,魏朝坐着一台小轿,魏进忠则是步行。

趁着卫兵查看令牌的空隙,小轿的帘子掀了起来,魏朝皮笑肉不笑道:“贤弟这么晚了还赶着出宫呀。”

此前他已从王安处得知,魏进忠是小皇帝与客氏的联络人,因而对这位曾经的小跟班相当不满,他只是畏惧于小皇帝的威严才不敢发作,否则早就下轿动起手了。

虽说两人曾以兄弟相称,可现在已各为其主,魏进忠立刻提高了警惕,舔着老脸谄笑道:“对啊大哥,我这儿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了,咱们改日再聊。”

“呵,怎么?这会儿街上还有糖葫芦卖?”

魏进忠没敢接话,拿回令牌后埋下头加快了脚步。对方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地位比他高出了好几个档次,若是真爆发起冲突,他绝不敢还手。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能避则避。

而魏朝也不敢欺人太甚,只冷哼了一声道:“起轿,都给咱家跑快点,要是一更前赶不到韩府,你们明天都别想吃饭了。”

韩爌的宅子离紫禁城的宫门有七八里地,而此时距离打更仅有一炷香时间,轿夫得卯足了劲儿跑才赶得到。

其实抢这点儿时间并没多少卵用,一切都得看东林党人是否愿意帮忙,只不过魏朝急于给自个儿找条退路,故而显得有些失了方寸。

……

夜幕笼罩京城,雪花又再飘落起来,大街小巷里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迎来了一天中热闹的时段。

客氏住所的胡同外恰巧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好几家酒楼都坐满了宾客,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其间有几桌客人的举止十分可疑,他们的桌上摆满了菜肴,又不怎么动筷,貌似都没什么食欲。

这些人有的是东厂的探子,有的是锦衣卫,还有宫里派来盯梢的太监,虽然他们全都缔属于皇权,但却是各施其职。

东厂的探子专为王安收集情报,锦衣卫是在例行公事,宫里的太监则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工作。

由此可见朱由校并不会天真的相信某一个人,他希望从多个角度监视自己脚下的这座皇城,以便获得最可靠的信息。

这些人也知道彼此的底细,所以并不会相互拆台,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没必要太较真儿。

不过但凡发现了上面明令禁止的情况,这几拨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即使打死了人,那也是天子授令、皇权特许,没有哪个衙门敢问他们的罪。

可今晚他们都肩负着同一个任务,那就是不能让客氏出事,否则所有人都得承受小皇帝的震怒。

斗争归斗争,但不能乱了规矩。

既然小皇帝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官僚集团也接受了这笔交易,暗杀行刺这类下作手段就不会被允许,要整人也得有光面堂皇的理由,按朝廷的制度办事。

这叫作秩序。

封建王朝的秩序或许称不上好,却肯定比没有秩序要强,因为社会一旦失去了秩序,其结果必然是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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