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帝都洛阳,椒房殿。
此刻已是深夜,椒房殿却灯火通明,殿外跪着一排侍卫模样的人,虽是盛夏时节,他们却面色惨白,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废物!”
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殿内传来,紧接着是陶瓷打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落内显得分外清晰。
“五千羌人,三百金蛇卫,还有贾棱模里应外合,结果连一个长安城门都拿不下本宫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皇后贾南风愤怒的吼叫着,身边的嬷嬷识趣的低头不语,旁边跪着的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萧武!”
“臣在。”听到皇后叫自己,男子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没有顾得上擦去汗水,连忙直起身子回话。
“听你那么说,这次计划失败,长安城里是那个叫林翊的偏将不听指挥,城外是因为萧凉重新出现?”
“是。而且萧凉已经成了太子的人,他以‘涂眉计’混在羌人攻城的队伍里,待两军激战时突然发难,将牙骨他们打的打败,已经退回凉州去了。”
如果按照宗法来说,萧凉算是萧武同父异母的兄长,只是他内心里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庶出的家伙,所以在皇后面前直呼兄长的名字。
注:涂眉计是汉光武帝刘秀对付起义军赤眉军的计谋。王莽篡汉后,一些政令引起了朝堂动荡,也触及了贵族和平民利益,引起了他们的反对,最大的两个势力就是刘氏宗亲刘秀和农民起义军赤眉军,因为将眉毛染成红色而得名。王莽死后,刘秀和赤眉军的矛盾不可调和,所以刘秀将自己军队眉毛也染成红色,最后趁机消灭了赤眉军,建立了东汉。
“他竟然没有死?!当年汝南王司马亮作乱,把杨家和卫家屠了个干干净净,他为了救卫家三小姐,把奉父命的汝南王世子司马矩给杀了,后来被司马亮追杀,直到司马亮伏诛,他都没有回到位上,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啊……”
“娘娘不必烦恼,那萧凉此番回京,不死也得褪层皮!”想到这个兄长坏皇后大事,让自己如此被动,萧武就气不打一出来!
“哦?”
“当年汝南王作乱,卫瓘和杨骏两家是被依叛臣满门抄斩的。现在司马亮虽然伏诛,但是他依旧是汝南王,是皇室宗亲,他再怎么折腾,也是皇族家事。这萧凉杀世子,救卫家人,擅离职守,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十死无生的罪!”
“嗯,此刻他自投罗网,本宫就示意御史台好好参他一本,我到要看看司马遹又该怎么保他!”贾南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你传话给御史台,联合一些大臣,下次早朝,一起向萧凉发难。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娘娘,臣的那些下属……”
“你看着处置吧,让他们最近低调点,别让金龙卫那群狗嗅出味道来!”
“臣明白。”萧武暗暗松了口气,起身退了出去。
“娘娘……是不是那萧武……”嬷嬷察觉到了萧武离开瞬间,贾南风眼中的怨毒之色,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前兆。
当年当朝陛下司马衷继位后,由杨太后的父亲、太傅杨骏辅政。杨骏与自己的兄弟杨济、杨珧牢牢把控朝政,建立党羽、铲除异己,最终触犯了皇后贾南风、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的利益,最终杨骏被满门诛杀,连太后都被贬为庶人,冻饿而死。
杨骏死后,由司空卫瓘和司马亮共同辅政,卫瓘为人正直,不愿皇后贾南风与司马亮胡作非为,后来被司马亮借贾南风之手,将卫瓘一家满门诛杀。
后来司马亮和司马玮也在争斗中先后被杀,军政大权彻底进入了贾南风一家的手上。而有贾南风一日,她就不会承认自己争权夺利让朝堂动荡的事,所以祸国殃民的司马亮依旧是汝南王,一生为国的卫瓘依旧是叛臣。
萧凉因卫家小姐杀汝南王世子,明面上看来必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然而这件事贾南风是不想让人提起的,而萧武的行为无异于提醒贾南风,她做的那些人还是有人知道和议论的。
“这萧家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以前觉得他们办事忠心,乖乖听话就行,现在看来,将来还是要隐晦的处理掉他们。”
“太后英明。”嬷嬷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对贾南风的行事了如指掌。
“翠屏,给我盯紧那个萧凉,再让人把他失踪这几年的事情弄清楚,尤其是他和卫家小姐孩子的事,查查那些孩子现在在哪里,把孩子握在手里,他就是效命太子,也得投鼠忌器。”
“是。”
此刻,洛阳驿馆。
“爹爹。”
“师父。”
萧菱和铁雄在热闹的夜市玩到接近宵禁才回来,刚刚回到驿馆,就看到父亲萧凉站在院内,看着天空八月十六的满月,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来了。”萧凉看着两人,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玩的开心吗?”
“开心。”萧菱俏丽的脸上尽是幸福的颜色,“女儿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女儿和铁雄哥两个人都拿不完呢!”
“悠着点,爹可没有那么多钱。”想到自己有走卒一批又一批把东西送到驿站,萧凉故作生气的斥责了一句,铁雄却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钱的事情,师父不必担心。这些钱是徒儿赢的……”
“赢的?”萧凉眉梢微微抖动,他知道铁雄本性纯良,不可能沾染赌博恶习,但是这洛阳城中,又有什么能赢钱的方式。
“昨日,有一家大酒楼组织了一个吃馒头大赛,谁吃的最多,就能赢一个金馒头。铁雄说他饿了,一口气吃了四十多个,就把金馒头赢下来了,我们用它折合了银子和铜钱,真是一大笔钱呢。”萧菱眉飞色舞的说着,没有留意到铁雄听到“馒头”两字险些呕吐出来的神情。
“你啊,就宠着她吧!”萧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铁雄也只会应允下来,然后依然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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