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盛国的军队列布在与盛狄交界。形式紧张,战争似乎一触即发。然而郄止有八九成把握,盛军不敢轻易进攻。

胡狄是盛国边境狄人的一支,如今在位的胡狄君,是郄止的异母弟。兄弟二人自幼相争,水火不容,如今新君继位,郄止携亲信出逃,他的势力大多分布在边境据守。他一心想灭掉胡狄君取而代之,正无策间,手下献上一封帛书,是用汉文写的,从野鹿犄角上获得。郄止叫懂汉文的军士翻译,听罢大喜,心说是天要助我,忙将发现帛书之人提为副手,按帛书上的策略开始实施。

胡狄与盛国毗邻,郄止自是知道盛国出了个女枭雄,能征善战,近年虽不曾发动战争,却于国中巩固内政,使得盛国日益强盛起来。盛国与胡狄不乏生意往来,然新君与盛国毕竟交情不深,若能得盛国女公子相助,夺回胡狄君位,似乎指日可待。

恰巧盛国派丞相作为使者迎小公子回国,路过边境,与他所驻扎的营地接近。如今盛国女公子最看重的,一是自幼在外的弟弟,二便是丞相吴子。若得此二人为质,不怕女公子不肯协商。

帛书上还说,除此二人,余者不可留,以彰显他郄止武威,表明自己能够胜任胡狄首领。郄止本就刚愎自用,于是杀心四起,以承天命为由,将使团几乎赶尽杀绝,只留了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回去报信。没过多久,盛兵压境,盛公子领兵在前,郄止也派出使者,要盛公子一人入帐谈判。

“公子不可。郄止为人阴险狡诈,小公子在对方手中,若公子出事,盛国无君,必要生乱。”吕凤极力劝阻。

“储君为狄人所擒,寡人怎敢畏首畏尾,只爱惜自己的生命!”宣盛面色铁青,吕凤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只得向狄人传达,让她作为公子的侍女跟随一同入帐。

郄止看到入帐的两名女子,虽相貌不凡,却面露凶色,不禁有些胆颤。然而他很快重振精神,微笑着邀宣盛入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仪式,谈起要盛国助他夺位之事,叫手下在一旁翻译。

“只要公子与胡狄君断交,并助我郄止登上君位,我自会归还令弟与丞相。”

吕凤不无担忧地看着宣盛。盛国与胡狄刚交善,若是为一区区反贼断了外交,恐怕要背上不仁不义的恶名。宣盛显然也想到这一方面,面色阴沉,半晌道:“让羽世和丞相来见我,我再考虑此事。”

郄止怕出意外,不肯答应。宣盛态度亦同样坚决。

“你不肯叫丞相与小公子出来,莫不是因为他们压根不在你营帐中?”宣盛冷笑着看向这个外族人,气势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郄止内心为难,这时他手边的下属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一下子舒展眉头,吩咐那人下去,自己则喝着酒拖延时间。

不一会儿,那人用绢包裹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郄止让他直接将那绢递到宣盛手中。那绢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宣盛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将绢展开,看清其中包裹的东西,顿时屏住了呼吸。

“盛国公子,我郄止是粗人,一向凭武力说话。”郄止轻蔑地说道,“贵国丞相果真好颜色。令弟身份高贵,我尚且敬他几分,若公子依然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了。”

宣盛重新包好绢,将它装进袋中。郄止见她松动,要她歃血为盟。

“你若是敢再动他们半分汗毛,羽世若是有半点闪失,一切作废,我将提着你的头颅去见胡狄君!”誓毕,宣盛留下这样一句话,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戳郄止双眼。

在回自家营帐的路上,宣盛低声问吕凤,此次她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吕凤连连摇头,心说任何人在敌营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指甲与断发,都不会无动于衷。丞相发色特别,血又新鲜,狄人作不了假。

“用武力胁迫人,终不能服众。”宣盛道,“郄止是自取灭亡。”

黄昏时分,吕凤随着公子来到军前,见从对面军营中走出两个汉人打扮的青年,被狄人簇拥着来到公子面前。

这些天,羽世连连受到刺激,几乎傻了眼。他看狄人在帐外摔跤、练武,听着他们如牛叫般的嗓音,整日战战兢兢。在敌营的东西,他也吃不惯,几乎吐了个干净,已经消瘦了一圈。今晨几个壮汉进来拖开丞相,拔他的指甲时,他被拦在一旁看着,越发害怕,觉得前途渺茫,没有一丝希望。

他越发敬服丞相,心中钦佩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他不知道丞相是不是懂狄语,总之狄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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