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

陈宛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一句话未说，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站起来，看着男人轻声地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时，她并未看见男人眼角划过的泪痕。走出病房，她看见一个男人倚靠在服务台前注视着自己，她再一次看向那里时，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她没有过多在意，只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过往才会这样。年轻男人手里紧紧地攥着果篮，目光黏在陈宛身上，从未转移。护士看着这个年轻男人久久地没有动作，以为是需要什么帮助，正打算上前询问，男人却快速地离开了。护士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也很快地投入进自身的工作，忘记了这个奇怪的人。陈宛站在电梯前静静地等待着电梯上来，身旁忽然多了一道呼吸声。陈宛警觉地看向身旁，是个年轻的男性，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面容，身形消瘦，只露出的肤色白皙，陈宛在心中快速地记下这人的特征，只是这人的口罩却让她微微远离男人。男人似乎没有在意陈宛的远离，目光依旧在盯着电梯的标识，一言不发。陈宛拿出手机，看着昨晚随意拍的照片，那张带有笑脸的纸，让她的神经紧绷，之前收束的触角也因为这而再次伸出，这些触角用敏锐的感知来判断危险，从而让陈宛避开一些麻烦事。但是今天，这些触角陷入了从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感觉像极了那人带给她的感觉。陈宛不敢看向身旁，只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身旁的人，如果是那人的话，会直接现身在她面前的，那人从未想过掩饰自己的存在，恨不得告知所有人他的到来，傲慢至极。不过与那人几年未见，她也不敢保证那人现在是否是改变了自己的个性，又或者那人只是想要让她感到恐惧才故意这样。陈宛现在头脑杂乱，只要一想到有一点点的可能是那人就是身旁的人，她就不可控制地陷入焦躁，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手里一松一紧地抓着背包，整个人像是遇到天敌的动物，随时准备逃跑。身旁的人像是感觉到了陈宛的紧张焦躁，转头看了一眼，这是陈宛也对上了身旁人的双眼，这一对视就让陈宛解除了危机。不是那人，陈宛对那人再熟悉不过，那双眼睛，和面前这人根本不一样。这一发现让陈宛既安心又失落。陈宛控制不住地开始回想那人的一切，那人的眼睛从未平和地看过他人，永远那么傲慢，那双令人生厌，那双艳红的双唇，吐出来的话语比之砒霜，胜过锋刃。或许是那人平常的性格格外的锋利，连一点点的柔软都能够被人轻易察觉，叫人扭转了对那人的评价，嘴硬心软，多么可笑的评价。想到这一形容，陈宛的嘴角忍不住冷笑起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那人，盼望着那人能够出现在面前，当然，他那人的姿态要低微，话语要谄媚，眼神要疲倦，一如当初的自己。陈宛垂下眼睛，在脑海里幻想着这一切，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是这么多年，这一点小小的幻想就支撑了她走到了现在。于她而言，这不是幻想，早已成为了她的信念。信念怎能忘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