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光瞥见丈夫忙着收拾烘干的鲫鱼干,甜蜜的说:“嫁了一个好丈夫,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父亲收拾完鲫鱼干,又要忙着熏小鱼,贺伊人跑到父亲跟前,挽着爸爸胳膊,微笑的说:“爸爸,这活简单,我和弟弟可以轮流做。”陈玉树看着一双女儿懂事,欣慰的说:“爸爸,去菜园子里弄一下菜。”
陈玉树准备了晚上吃的青菜,顺便除掉了菜地里的杂草,回来的路上,意外的发现河沟里有田螺,用了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将河沟里的田螺装进了袋子,扛在了肩上背回来。
女儿正在择菜,看见爸爸满载而归,搭了把手,疑惑的问:"爸爸,这是一袋什么东西啊?"
贺菊香笑呵呵的说:“一袋田螺,田螺煮熟,然后将针叼出肉,明天一起去卖。”
贺伊人拉着弟弟坐在一起,很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家人干活不累,爸爸烧火,一口大黑锅架在火坑上,妈妈负责来回翻炒,我和弟弟就负责取田螺肉,这活儿从小干到大。”
贺伊人忙着取田螺肉,有感而发,心想:"一座城市再繁华,如果没有家人陪伴,也是感受不到这座城市的温度和热情。"
贺菊香抬头望着低头干活的女儿,小声叮嘱:"不要出远门,家里工作挺好。"
陈玉树又端了一大盆煮熟的田螺,附和着媳妇:"你妈说得对,不要去外地工作。"
一家人都在忙着取田螺肉,听到教书的伯父,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拎着十几斤草鱼回家,对着母亲说:“玉树,帮忙熏下腊肉、腊鱼,我过年送人的。”
贺伊人看着伯父殷勤客套的对父母说:“辛苦了,你做的腊肉、腊鱼就是好吃。”
等伯父离开,不能见到人影,凑到父亲耳根前,小声埋怨:"爸爸,村里亲戚扎堆,住了好几个,帮了其中一个,其他人也会这样安排你,这活并不简单,弄起来好几个小时,就是弄到凌晨睡觉,也没有人心疼我父母,给一点辛苦小费。”
贺菊香接过活蹦乱跳的草鱼,拿着刀出来解剖草鱼,女儿看着母亲瞎忙,忍不住说:“妈,我们又不是别人家的佣人,为什么要免费帮别人啊,又没啥讨好他们的。”
母亲用力的敲打着草鱼的头部,语重心长的说:“这是爸妈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人要你父母帮忙,下次有事相求,别人也能帮你。”
母亲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将草鱼切成一小片,不断地在鱼肉上抹盐,小声叮嘱女儿:“小姨生了女儿,你托着奶奶的福气过去住,要多干活,看事做事,照看好小表妹文子怡。”
贺伊人低着头,在母亲旁边蹲着:“洗碗、拖地、洗衣服,有我在,奶奶就不用弄。”懂事的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不是自己的家。"
贺菊香母亲在小外孙女出生那一年住进了贺美兰家,一直住了十年,身体不行,才回了老贺家,随着奶奶短暂的住进了小姨贺美兰家,小姨住在城区,换上了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浑身不自在的坐在沙发上,小姨两口子在厕所安抚哭闹的文子怡,细声细气说:“别害怕,很快就拉出粑粑了。”
小表妹文子怡嚷嚷着:“我想要看故事书。”
贺美兰随即喊道:"伊人,快过来,给子怡读会儿书。"
伊人从沙发上起身随口答应道:"好,就来了。"没有介意味道,在厕所里有声有色的读着,直到小表妹拉出粑粑,再次走到客厅,看着墙壁古装打扮的表妹,用大塑料箱装着的书本和玩具,还有汽车玩具、滑板、脚踏车、电子琴,羡慕的说:“妹妹,真幸福,都是我童年想要有的东西,我要一个洋娃娃,都是奢望。”
桌子上摆放了好几本相册,小姨贺美兰将相册有序的放进抽屉,炫耀的说:“我每年都要给她去拍一组写真。”
坐在客厅看着奶奶忙着给妹妹做饭菜,笑得合不拢嘴,失落的说:"她是团宠,我是放养的。"
贺伊人抱着妹妹,想着法子的哄她开心,小表妹子怡奶萌的说:“姐姐,我们去楼下玩汽车。”
她将拉风酷炫的汽车拎着下楼,牵着妹妹胖乎乎的小手,时刻盯着她下楼,不敢有丝毫怠慢,温柔体贴的说:“走慢一点,小心摔跤。”
楼下有点燥热,蚊子总是不断地叮咬着贺伊人,她忍受着痒,陪着小表妹玩到尽兴,小姨贺美兰从楼上走下来,拿着一个数码照相机,走到哪里拍到哪里,逗着女儿:“子怡,看这里。”
小表妹笑的天真烂漫,贺伊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丧气的说:“算了,别想了,小表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含着金钥匙出生。”
美兰挎着包包,手里拿着照相机,不断地抓拍女儿,笑容满面的说:“我带你们姐妹两人去看恐龙展。”
刚走进展厅,一个大恐龙出现在眼帘,小姨特意给表妹扎了一个洋气的发型,小揪揪上有一个可爱的发卡,小姨准备按下卡门,小声嚷嚷:“子怡,看妈妈镜头,给你拍照。”
紫怡表妹不敢在人群中拍照,有点害羞,为了拍女儿,使唤伊人:"过去陪妹妹拍照。"
伊人长痘了,不爱拍照,摇手拒绝,没想到小姨眼神犀利,生气的说:"我是叫你和她拍照,站在一起,没说给你拍照。"
她有点不开心,想一个人安静会,紫怡还小,看不到表姐的难受,抬着头,拉着姐姐的胳膊,吵着说:"姐姐,抱我。"
伊人忍气吞声,蹲下身子抱着表妹,没有话说,看展回来,三个人去了家里附近的超市买零食,还没走几步路,表妹紫怡就开始闹腾,哭着说:“妈妈,抱抱。”
小姨不想抱她,装作严厉,小声呵斥:“让她自己走路。”
贺伊人不忍心表妹哭泣,蹲下身子,抱着她:“妹妹,我抱你。”
一路上不遗余力的抱着表妹到处看,看着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若有所思:“我没法和表妹的生活条件相比,爸妈给的零花钱,我总是舍不得花。”
她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村子里的商店,只是能买辣条、饼干,有就已经很好了。”
三个人在外面吃饭回家,她将妹妹稳稳的放下来,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和奶奶躺在了同一张床上,感触颇多,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来到城里读书,住进小姨家,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临近周末,小姨会带着女儿文子怡去公园玩,贺伊人陪同,意外遇见阔别已久的小学班主任林嘉欣,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嫌弃,浑身难受,心想:“穿着小姨不要的黄色外套,有点土,没准班主任以前也买过相同或者类似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相遇,久别重逢没有欣喜,礼貌的打声招呼:“好久不见,林老师。”
贺伊人装作看远方,用余光瞥见班主任上下打量自己,她不好意思看班主任,眼神怯生,躲闪的厉害,她只好接受异样的眼光,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也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天天穿那几件衣服,我都腻了,虽然是不符合十几岁的着装,但好笑的是从来没人去纠正小姑娘土味审美,谜一般的自信。”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贺菊香在远处打招呼,大声嚷嚷:“女儿,快过来拍照。”贺伊人做了一个别扭的姿势,脸上没有笑容,小声嘀咕:“陪着小姨来看菊花展,都没有钱买好看的衣服。”
看着母亲穿了一件洗了花白的夹克外套,依旧容光焕发的在人群中拍照,女儿被人群挤出来了,想着长痘的容貌,站在边上,沮丧的说:“难看死了。”
小姨贺美兰和小学班主任在闲聊,母女两人坐在花坛前,贺伊人看着城里的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小声嘀咕:“妈,你每次都是去地下商城给我买一些几十块的衣服。”
看着母亲穿着洗了发白的外套,毛衣拆了又打成一件新毛衣,家里的烧水壶修了好几遍,壶底都接了好几层壶底,女儿释然了,愧疚的说:“买多了,我会自责。”
从菊花展回来,母亲被小姨留住在家里吃饭,陈玉树骑着单车到了小姨楼下,贺伊人站在窗台前,看着父亲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衣服都没有捯饬,失落的说:“我没有在优越的环境里成长过一天,任性骄傲不起来,我在乎别人的眼光,看事做事,讨好别人。”
送走了爸妈,洗漱完,就很早上床睡觉了,晚上起来喝水,水壶手把的位置松了,从拿起来的一瞬间就散掉了,贺菊香母亲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大声呵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你做的好事。”
伊人慌了,担心被骂,害怕的望着小姨,小姨贺美兰没有责备她,安慰她:“壶的手把生锈了,松动很正常,有没有伤。”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解释,内心咯噔了一下,安慰自己:“虽然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是住在别人家里,我需要谨小慎微。”
她轻声轻脚的走进客卧,躺在了奶奶身边,奶奶侧身睡觉,她侧身嘀咕:“弄坏了东西,每个人都可以骂我一顿。”
在梦里她回忆起:“我把母亲单车前面的篮子弄坏了,她责备我买了破花,我一口气剪掉了花开正艳的指甲花,挨了父亲一竹竿,竹竿都被打断。”
贺伊人强忍着两行热泪,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到了耳朵里。
高二那年冬天很冷,小姨让伊人帮忙弄下热水袋,结果热水袋插口不结实,一拔插头就松动了,火星四溅,家里瞬间短路停电。
伊人捂着耳朵被吓到了,不敢说话,手忙脚乱,心慌的说:“怎么办?”小姨给她支招:“去把闸往上弄一下就好了。”
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走到拉闸的地方,听话照做,将跳下来的闸往上弄,瞬间全屋亮起来了灯光,暗自庆幸:“弄好了。”
心里包袱很重,担心小姨夫下班回来会骂她,小姨没有提起这件事,贺伊人主动道歉:“对不起,小姨父,我刚没有弄好热水袋,导致家里短路停电了。”
小姨父一脸严肃的看了一眼家里,冷不丁的说:“没事。”
贺伊人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喜:“没想到嗓门大的小姨父,没有骂我。”
她去房间打开台灯埋头读书,放下中性笔,难受的想:“将来考哪所大学,学习什么专业,从来没有人关心过。"
后来高考落榜,虽然没有家人责备,但是也没有关心,填写志愿、专业都是自己决定。
发小蓝心洁装模作样来道喜,意外发现高考落榜,挺直腰板,爽朗的笑着:“没有考上大学啊。”
贺伊人听着发小的嘲笑,隐忍的承受着来自同学、亲戚的嘲笑。
她坐在小姨家的电脑前,无奈又心酸的说:“我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有点想法,都是笑话,顺遂了你们的意了,我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
贺伊人本想找父母理论,说出委屈,最终还是咽回去了:“你们没有关心考大学改变命运的事情,我都是自己做主。”
小姨美兰看着不入流的大专院校录取通知书,苦口婆心劝说:"女人不用那么拼,有一个几千的工资,找个好老公就可以了,学历不高,去一线城市打拼,不会有出路。"
她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倔强,暗自反驳:"这话,你怎么不说给表妹听呢,那是觉得我们不一样,你女儿出息多了。"没骨气说出口,只能将话硬生生的咽下去。
小姨家隔壁邻居来串门,刻意问小姨父:“这乡下孩子怎么三天两头来跑你家玩,乡下多好玩啊。”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内心,住在小姨父家,不好上前争执,他突然提及:“侄女是今年的高考生,考了多少分,去哪所学校读书啊。”
邻居听到大专院校,嘲笑道:“怎么不去复读啊,我也是复读考的挺好。”
她不只是一次忍受冷眼热讽,在学校里发生的嘲笑事件,她从未向父母提及,落寞的说:“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笑话和埋怨。”
看着大姨贺美艳为表弟张罗复读的事情,曾有过动摇,冷不丁的替自己做主:“算了,就这样吧,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在隔壁房间听着小姨两口子和邻居的谈话,她诧异的发现:"学渣的孩子,一眼望到头,要多努力,才可以撕下别人贴下的标签,学霸的孩子,被多少家长捧上天,寄予厚望。”
任凭别人热议她的成绩,有气无处撒,贺菊香两口子看着女儿考上学校,一点都不高兴,纳闷的问:“父母没有责备你考不上大学,在我们眼里,有书读就不错了,不要想那么多。”
贺伊人还是很失落:“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内心世界,早就千疮百孔了,同学背后嘲笑我土,异样的阳光,长期的压抑,我都怀疑严重抑郁了,不然,我不会考不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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