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国,泗水城,周家西厢后院。

天色蒙蒙亮,劈砍木头的声音自柴房传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持着斧头,斧刃立在竖起的木柴上,撞击声似敲击木鱼,却不见斧刃劈开柴身。

曹阳双眼无神,状若神游天外。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打起呵欠。

卯时起床,一口饭都没吃,就开始忙活。

又累,又饿,又困……

揉了揉干瘪凹陷的肚子,半敞的衣襟下清晰可见一根根肋骨,瘦到皮包骨头。

劈柴干活?

柴劈得再好,还不是一辈子待在最苦最累的地方。

还是忙里偷闲好,人生不归地主,只属于自己。

不等继续神游天外,屋外传来树枝踩碎的声音。

他布置的‘陷阱’生效了。

干枯的小树枝和落叶散落在柴房各处,若有人踩到,就会发出声音示警。

曹阳眼神恢复清明,一改之前的懒散,卖力劈砍起木柴。

手法老练,斧刃从木柴中间一分为二。

配合堆积在脚下的木柴,不知情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一直在摸鱼。

“柴院外面不知打扫,真是懒散。三日了,柴房里还有柴没有劈完,牛十八,你偷奸耍滑的本事真是一流!”

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穿着青色短衫的中年人站在柴房门槛处,投来不善的目光。

来人是刘管事,西厢院的奴仆和丫鬟都归他管理。

木柴供应不绝,刘管事一直被表象所惑,今日有贵客临门,柴薪需求骤增,才发现了端倪。

曹阳对牛十八这个称呼并不陌生,这是自己在周家的奴名,成为奴仆后,原本的名字惨遭剥夺。

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就算是头驴,也要吃饱饭才能干活……没有力气怎么劈得完这么多柴?”

劈柴是最苦最累的活,前任柴夫劈完柴,还要去做刘管事安排的杂事,最终因操劳过度卧病不起。

曹阳接替了这个差事,吸取了前任的教训,卡着饭点完成分内的活,绝不多干。

“你还敢狡辩?”刘管事抽出腰间的马鞭,扬了扬,作势要打。

收拾奴仆不需要太多理由,心中不爽就够了。

马鞭威力不小,抽上一鞭少不得皮开肉绽,没有伤药,感染破伤风相当危险。

面对暴力,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曹阳后退两步,顺手把斧头丢在脚边,示意自己无害。

“刘管事有话好好说,莫要动粗。”他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道:“打坏了身体,怕是要耽误府里的差事。”

这只是表象,砍柴斧所在的位置蹲下就能抓到,真把自己惹毛了,只能以命相搏。

“今日贵客临门,用柴极多,供应不上柴薪,我非抽死你不可。”

收拾奴仆是小事,不能误了府里的大事,改日再收拾他也不迟。

刘管事念及此处,脸上怒意稍霁,扬起的马鞭复又放下。

“你劈完所有柴,今日才有饭吃!”

他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手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没有闲暇亲自监督。

话既然说出口,绝不会无的放矢,牛十八若敢继续偷懒,除了饿他一日,还要当着奴仆的面抽打一顿,杜绝这股歪风邪气。

奴仆是周家的财产,刘管事没有资格打死,不过,断其吃食,打得奴仆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还是不成问题。

奴仆无法离开主家,只能逆来顺受,招惹管事的结局大多以凄凉收场。

曹阳面对马鞭的威胁,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干活。

劈柴本就是苦力活,身单力薄就是受罪。

盏茶工夫,他双臂发酸,只得放下斧子稍作休整。

‘唉,这个世界太难了!’

曹阳并非此方世界的人,只是穿越而来的倒霉鬼。

别人穿越都是富家公子门阀大少,醒掌王权,醉卧美人膝。自己奴仆开局,若无特殊机缘,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前辈们的起点。

天未亮,就要起床,劈柴、打水、生火……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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