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沛涵劝道,勺子再送到林伊心嘴边,她侧身背对顾沛涵,闭上眼睛。
顾沛涵叹了口气,拿了一张薄毯轻轻盖在林伊心身上,林伊心睁开眼,没有躲避。顾沛涵坐到她旁边,看到她满眼的红色血丝,轻声道:“睡会吧,我守在你身边,不走。”
林伊心看着顾沛涵的脸,微微点头,缓缓合上眼睛,只是一闭眼,脑中的声音立刻大作起来,黑沉沉的影子,晃动的肢体,陌生而压抑的气息,还有一声比一声急促的低吟:“心心!心心!”
林伊心猛的睁开眼睛,顾沛涵的身影落入眼眶,林伊心吐出一口气,她急跳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目光落在顾沛涵的脸上,严眼中的惊惧消散。
顾沛涵有些担忧:“怎么不睡了,再睡会,好不好?”
林伊心抿抿嘴,声音细微:“我想看着你。”
“好好,我就在这,你看,我不走。”顾沛涵有些高兴,蹲到林伊心面前又怕她躲开,小心的拉开一段距离,姿势别扭的把脸伸过去给她看。
林伊心缓缓向顾沛涵身边靠近了一些,让他不至于这个姿势太难受,她的衣服碰到顾沛涵,她伸出手把衣服拽回来,在自己和顾沛涵之间留出泾渭分明的一段空间。
顾沛涵心中泛起一片疼痛,他知道,林伊心还是没法过她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她只是不想让顾沛涵难受,所以在勉强自己。
一直到后半夜,林伊心才缓缓闭上眼睛,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觉,每每入睡就会梦到那天的噩梦,很快从惊惧中惊醒。顾沛涵半夜醒来,看她闭眼坐着以为她熬不住睡着了,想抱她到床上。刚抱住林伊心,林伊心猛的睁开眼睛,推开他,声音尖利:“别碰我!”
顾沛涵抬头,目光撞进林伊心的眼中,那一瞬间,林伊心眼中的嫌恶让他难受的想哭。
“对,对不起,对不起。”林伊心低下头,不停的向顾沛涵道歉,干涸了几天的眼泪又流满脸庞,她紧紧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对不起,对不起……”
顾沛涵伸手想要安慰林伊心,快碰到她的时候又缩回了手:“心心,我知道的,你不是故意要凶我的,你不用道歉,心心你没有错,你是最好的,是我最喜欢的心心,心心,别怕,我是顾沛涵啊,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心心……”
林伊心茶饭不思又失眠,精神很快就颓靡起来,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来,嘴唇苍白,眼睛显得越发大了,宽松的衣服下身形日渐消瘦,眼球布满血丝却仍旧不愿闭眼。顾沛涵不放心让林伊心独处,几份寄往法院的信件石沉大海后他也没有时间再去管,每日守在林伊心身边,跟她说说话,虽然林伊心很少回应。
顾沛涵找了本书,读给林伊心听。空调运作的声音下,他的嗓音清晰明朗,他不知道这么做能对林伊心起多大作用,他只是想让林伊心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她是他顾沛涵深爱的人,是他在高中起就刻在心底的人,爱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痛,她的伤,不管怎样,他都爱。
顾沛涵念书的时候,林伊心会沉默的看着他,有时候目光会落在他的手上、脸上、身上,更多的时候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读累了,顾沛涵就会合上书休息会,摸摸林伊心的头,或者拉拉她的手,她的手腕上还留有那天留下的一圈青紫,用长袖衬衫盖住,只能看到细长的指节。
有时候林伊心会在顾沛涵念书时候坐到他身边,把头靠在顾沛涵的肩膀上,她的动作轻轻的,就像一片羽毛的重量,却给了顾沛涵莫大的鼓舞。他想,假以时日,那天的伤害在时间的冲刷下会慢慢淡化,林伊心也会恢复原来的活力,他会更加用心的保护她呵护她,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连日的失眠和厌食让林伊心的身体虚弱很多,她甚至坐不起来,只能蜷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轻轻的。顾沛涵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他只好打电话跟医生求助,按着医生的嘱咐,把水换成葡糖喂给林伊心。
晚上,顾沛涵把一粒安眠药片碾碎拌进芝麻糊里,林伊心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等林伊心睡着后,顾沛涵抱起林伊心把她放到床上。
林伊心瘦了很多,形销骨立,抱在怀里,碰到就是硬邦邦的骨头,顾沛涵暗暗心惊,责怪自己没能让林伊心多吃点东西。
顾沛涵给林伊心盖上薄被,被子搭在她削薄的身上,就像盖在一张白纸上。顾沛涵心疼的摸摸林伊心的脸,揉开她皱着的眉间,躺在她身边也渐渐睡着了。
一阵哭喊声将顾沛涵吵醒,林伊心满脸泪水,口中不断哭喊:“沛涵,救救我,沛涵,你在哪里,救我,沛涵,沛涵。”
顾沛涵隐忍多日的泪水终于落下,他唤醒林伊心,用怀抱制止住她的挣扎,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我在这,我就在这,心心,不要怕,我在这。”
林伊心在顾沛涵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双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低声啜泣:“沛涵,我害怕,好怕,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天,我怎么喊你都没有你,我好怕。”
顾沛涵心中痛苦和悔恨交织,他闭上眼睛眼泪流的汹涌,不停地说给林伊心也说给自己听:“心心,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永远在一起。心心,抱住我,不要怕,我再也不让你受伤了,我在这,我在这,心心,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天之后林伊心状态好了许多,她愿意吃下些食物,也愿意从角落走出来坐到阳光下晒会太阳,更让顾沛涵高兴的是,林伊心不再那么害怕接触,愿意接受他的怀抱,只是她还是那么安静,且不愿意躺下睡觉。
顾沛涵知道她的恐惧,心想还是要慢慢来。
林伊心食欲很差,顾沛涵网购各种林伊心喜欢的食物变着花样的做给她吃,晚上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睡觉,顾沛涵睡眠极浅,每当林伊心从噩梦中惊醒,顾沛涵也随之醒过来,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心心别怕,我在这,别怕,我在你身边。”
有一天顾沛涵坐在阳光里睡着了,睡梦中他感到脸上有细细碎碎的痒意,他睁开眼,看到林伊心正用指尖描摹他的五官,眼中流露出心疼,低声道:“你都长胡子了。”
顾沛涵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喜欢么,那我刮掉。”
林伊心说:“我的喜欢重要么?”
顾沛涵肯定的点头:“重要,很重要。”
林伊心看了他很久:“顾沛涵,你还喜欢我么?”
顾沛涵笑起来,眼泪落下来:“林伊心,是爱,我爱你呀林伊心。”
他把林伊拉入怀:“你听,我的心脏在为你跳动。”
林伊心紧紧的抱住他,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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