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孝平在安排好打井的事情之后,也是抓紧时间通知了一起干活的人,由于时间更加紧迫,就多喊了几个人,就这还有很多兄弟因为没有叫他,背地里骂陆孝平不是东西的,典型的就是陆老八的三个儿子。

一个施工队只能容纳这一二十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让每一个兄弟都满意的,有人告诉陆孝平有几个兄弟背后说他坏话时,他也是毫不在意。

好好说话了还有下次,不好好说话的话,下次还没有。

这一天,陆老八三个儿子将骑着车子准备去上工的陆孝平给拦住了。

“平哥,你咋这么偏心的,两次了都没叫我们兄弟三个干活呀。”陆大喜抓住车把不让陆孝平走。

“就是的,两次了,我们兄弟三个一次都没叫,一个都没叫。”陆二喜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抓住了另一个车把。

“平哥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三个呀。”年纪最小的陆三喜则是跳到车子后座上,脚尖撑地,双手还扶着陆孝平的腰。

“你们三个会啥?”陆孝平轻声问了了一声。

兄弟三个除了偷鸡摸狗,就是惹是生非,俨然成为了陆家村恶霸三兄弟,大家都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才不去计较,没想到却养成了三兄弟有恃无恐的性格。

“我们三个会的多了,烧火做饭,拉砖筛沙子,砌墙上梁,啥都会。”陆三喜在后座上一边蹦跶一边嬉笑着说。

陆孝平转过头去,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笑着说:“先下去,我急着去干活。”

“那正好,我们三个跟你一起去,也挣点烟钱吧。”陆大喜摇晃着车头,进一步逼迫着。

“下次吧,下次有合适的了叫你们,这一次人已经够了。”陆孝平还是好言说着。

“等不到下次了,我们兄弟三个最近没钱买烟了,你不让我们去就给我们结一下今天的工钱。”陆二喜是耍起了流氓本质。

“你们又没干活,凭什么给你们钱。”陆孝平看出来了,这三个家伙就是来找茬的,脸色也变的凌厉了起来。

“我们要去上工,你不让我们去,就得给我们工钱呀。”陆大喜朝着老二比了一个大拇指,心说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不用上工就拿工钱的主意真不错。

“对的对的,给我们三个接一下吧,平哥。”坐在后座的陆三喜就一直蹦个不停。

“滚下去,什么东西。”陆孝平转过头去,朝着陆三喜大吼一声。

这一嗓子如同晴天霹雳,完全和平日里温和的陆孝平判若两人。

陆三喜则是被一嗓子吼的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才揉着屁股站起来。

“陆孝平,喊你一声平哥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抬举,我们可是有兄弟三个,你就一个人,还想咋的?”陆二喜看到自己的亲弟弟狼狈的模样,就要为弟弟出这个头。

“就是的,你们家几辈都是独苗苗,这就是你们家不帮兄弟的报应。”陆大喜这是触动了陆孝平的逆鳞了。

陆孝平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自行车扔到一边,走到陆大喜的面前,俯视着陆大喜。

陆大喜只感觉眼前有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太阳遮住了光,抬起头和陆孝平的双眼对上,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悔恨来:我们没事惹他干嘛,他爸可是“狼背娃”,他这个头,比他爸可要威猛多了。

“啪”的一声,陆大喜没有反应咋回事就原地转了一圈,眼前还是陆孝平,只是脸上火辣辣的,鼻子有点发堵,脑子有点发蒙,半天都没出一点声响。

其他两个弟弟也是没想到,平日里温和话少的陆孝平上来就给了大哥一个嘴巴子,也是愣着半天不知道咋办。

“你们的面子我不要。”

陆孝平最嫉恨的就是被说是兄弟一个,几代单传的事情从爷爷辈开始就被村里人说,自小时候也没少被议论,现在都是成人了,依然不能原谅别人拿这个说事,这不是欺负陆孝平一个,这是看不起陆孝平一家,所以平日里温和的陆孝平才会止不住动起手来。

“你敢打我,我弄死你。”陆大喜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扇了一个大嘴巴子,感觉在自己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叫着喊着就要揍陆孝平。

“干啥呢?”此时,陆红军和陆红英兄弟两个骑着车子也过来了,停到陆孝平背后也是把车子扔到一边,跑到陆孝平身边站着。

“大喜,你们三个是不是欺负人欺负惯了,连孝平都敢欺负啊?”陆红军毕竟年纪最大,不想动不动就打架。

“军哥,你看好了,是我被他打,我感觉我的脸都肿了。”陆大喜心里委屈,自己那是欺负人,明明是被人打了一个大嘴巴子,还不能说,更不能打。

陆红军看着陆大喜脸上红透透的一个手掌印,心说这一巴掌可不轻啊,孝平的力气可真是不小啊,正在想着怎么劝解的时候,就听见弟弟陆红英说话了。

“打你们也是活该,你们兄弟三个是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吗?今天偷这个,明天抢那个,大家都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不搭理你们,你们不但不收敛一点,越来越不像话了,打你都是轻的,小心哪天派出所的来了,把你们三个关进去。”陆红英可不惯着这三兄弟,虽然大喜二喜都要比他年纪大一点。

“陆红英,你别以为你爸是老红军,就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可不怕。”陆三喜嚷嚷着往前凑就要动手,被二喜给拦住了。

几人的争吵引来了众多的围观者,早就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递到几家大人那里了。陆老七因为没有在家,陆老爷子两口子和母亲赵素云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陆老大和陆老八已经到了现场。

“我看看是哪个在欺负我孙子。”陆老爷子用拐棍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孝平身边。

“八爸。”

“八爷。”

......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陆老爷子打起了招呼,包括陆大喜三兄弟。

“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还喊我干啥?”陆老爷子用拐棍敲着地,语气有些激动。

“孝平,先劝你爷回去,这里有我们呢。”陆老大看到陆老爷子有些激动,不想让老爷子被气到了。

“爷爷,奶奶,走,我送你们回去。”陆孝平来到爷爷身边,搀扶着爷爷就要送他回家。

陆老爷子拍了拍孝平的手,朝陆老八说道:“你也是排上位的人,老先人留下的规矩你都懂,你咋就没向你这三个活宝讲讲呢?”

陆老八自知理亏,也知道自己三个儿子是什么德行,小时候总以为长大了就好了,谁知道越长大越难管,现在自己说的话根本就不听,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是忍气低头不说话。

“老八呀,你三个儿子在村子里这么多年,祸祸了别人家多少东西,大家都是看在一个先人的份上一直忍让着,你这三个孩子却没有一点收敛,是不是真以为他们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大家不知道吗?”陆老大也是将矛头对准了陆老八。

“大伯,你有啥证据证明我们做过不要脸的事了?”陆三喜看到自己的老底被揭穿,也是恼羞成怒。

“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我在跟你爸说话,你最好闭嘴。”陆老大脸色一变,在场的人隐约能感到一丝丝杀气,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真到生气的时候,任何接近的人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都给我滚回去。”陆老八知道要是再不把自己这三个孩子赶回家,怕是真要难以收场了。

兄弟三人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拨开人群灰溜溜的走了,只是这一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都散了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孝平,你们快去干活吧。”陆老大强行给这个事情画了一个句号。

陆老七回家之后才知道发生的一切,本想去找陆老大理论一番,被陆老爷子给拦住了:“你去了也是白去,老八根本管不住那三个东西,咱们以后少跟他们家来往就是了,就当是老先人不长眼了。”

陆老七也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自己去找几个晚辈是掉份,去找老八又于事无补,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打井队如期而至,在经过一番勘探对比之后,确认陆孝平家地头是可以打井的,这也让陆老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一次陆家村要打三口井,西边是陆老七出资,北边是陆老大出资,南边的是陆农星借遍了所有的兄弟才凑够。

开始钻井那一边,陆家村来了上百号人,大家都对这种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陆老爷子更是将从孙子那里听来的知识,讲给自己的几个老一辈的兄弟,谁也没有想到这黄土地下面居然有河流,着实是唬的大家也是一愣一愣的。

经过将近一天的奋战,下好泵,接好水管,通上电的那一刻。碗口粗的黄色水柱喷涌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扑到水柱前,用双手接住抽上来的水,难以置信的表情,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用双手接住水甩到其他人身上,然后自己也会被洒一身的水,就这样最原始的泼水活动开始了。

打井的师傅看着现场激动的人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朝着人群大喊道:“你们别太激动了,等这黄水抽上个一半天的,后面再上来的可是清甜干净的水了,都能直接喝的。”

大家都对打井师傅的话半信半疑,但已经不再去关心这么多了。

陆老爷子此时激动的跟自己个兄弟炫耀:“这是我儿我孙子的大功德呀,我们几个老家伙活到现在,终于有一件可以向那些早走的吹嘘了,我们看到了,亲眼看到了从地下抽上来的水了。”

几位年长的老人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不停的激动着,感慨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黄土地里居然抽出了水,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的艰苦日子要结束了,自己的祖孙后代再也不用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了。

早在确定打井日期的时候,陆农星就开始指挥大家将水渠重新整修了一遍,将杂草赃物等都清理了出去,保证水流的畅通无阻。

陆老七拿着铁锹将抽出来的水引到自家地里,看着这黄色的水流进自家地里,看着一颗颗麦子贪婪的喝着这浑浊的水,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从这一天开始,陆农星和陆老七就忙的不可开交,一边指挥着大家按照顺序灌溉,一边还要不停的修改水渠,保证将水送到每家每户的地里。

第二天早上,在经过一夜的抽水之后,水管里流出的水已经是非常清澈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趴在水管上贪婪的喝着清甜的井水,有些人甚至就直接趴在地上,将头伸到水渠里去喝。人类对于水的渴望,对于水的崇拜,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这一年的小麦扬花灌浆期间,老天爷好似在考验大家的灌溉水平一样,每次都是象征性的下点毛毛雨,连大路上的黄土都没有打湿。

还好整个大队都在有组织有秩序的打井灌溉保庄稼,虽不能保住所有耕地里的庄稼,至少家家户户都保住了基本的口粮。

这一天,陆孝平承包的工地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今天是上梁的日子,一行人早早的就来到工地进行着准备工作。

大家都在紧张有序的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主家也是早早的备了臊子面招待大家,见到主家如此的热情,大家也是竭尽全力的为主家做好手里的每一分工作。

陆孝平在地下指挥着将大梁用粗壮的麻绳的拽上去,左右两边各有八个人,在大家齐心协作之下也是安全平稳的将房梁上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放鞭炮了,陆团圆也不知今天怎么了,异常的兴奋,手里胳膊上挂着好几串鞭炮,走在房梁上面。

陆孝平在下面看到,大喊到:“团圆,站到墙上去,别在房梁上走,不安全。”

陆团圆看了一眼陆孝平,笑着说:“平哥,你看我的。”

只见陆团圆点起一串鞭炮,扔到空中,随着鞭炮的声大喊道:“上梁大吉咯,一鞭驱邪赶鬼。”

鞭炮声停止,陆团圆又点起一串,扔到空中:“上梁大吉咯,二鞭喜庆吉祥。”

“上梁大吉咯,三鞭万事大吉。”

“上梁大吉咯,四鞭步步高升。”

到第五串鞭炮扔出去的时候,陆团圆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你就栽了下来,还在房屋上面的众人看着自家兄弟掉下房梁,也是一阵惊呼之后,赶紧想办法快速的下来查看情况。

在底下的陆孝平眼睁睁的看着陆团圆掉下来,来不及丢掉手里的烟,就要冲上去接住他。

但是由于底下放着各种工具沙子以及各种支撑的木头,没能第一时间赶到。

在空中的陆团圆本能的伸手去抓能够到的一切东西,奈何摔下来的力量已经不受控制,在触碰到一根支撑的木头之后调整了一下下降的身位。

只听见“嘎嘣”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陆团圆的一条腿已经出现弯折,上身也顺势倒了下去,疼的陆团圆冒出一身冷汗,强自忍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声,愣是忍着巨大的疼痛没有喊出声来。

陆孝平赶到身边,双手将陆团圆抱在怀里,伸手去摸陆团圆的后脑勺和前胸,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没事的,平哥,腿先着地的,头没受伤的。”说完,将陆孝平叼在嘴里的已经不剩几口的烟拿过来,颤颤巍巍的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

“军哥,团结,快找架子车,快送医院。”陆孝平虽然心里非常的慌张,但是还是强行镇定下来,指挥着营救。

此时,众兄弟都赶了过来,也没听清陆孝平喊了什么,都想第一时间来关心自己的兄弟。

“都围过来干啥,救人啊。”陆孝平看到陆红军和陆团圆也围了上来,根本就没理会自己的安排,也是生气的朝大家大喊。

众人才手忙脚乱的想办法营救,陆孝平学着以前看过的书上的骨折处理方法,从旁边找来一根一米左右的棍子,放在团圆断掉的腿边,脱下自己的汗衫,撕扯成两半,将断腿固定了一下。

“还不够,快去找绳子。”陆孝平朝着面前几个不知所措的兄弟吼道。

几个兄弟愣了一下,也是学着陆孝平一样,脱下自己的汗衫,撕成两半递给陆孝平。

陆孝平胡乱的抓起来就开始固定,直到将陆团圆的腿整个包起来,才回过来问:“团圆,好点没有,另一条腿好着没?”

陆团圆此时躺在陆红英的怀里,嘴里叼着陆红英给点着的烟,挤出一个笑容:“另一条好着呢,你看,还能动呢。”说完,便扬了扬没受伤的左腿,因为用力的缘故牵动了右腿,顿时疼的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此时陆团结和陆红军推来了一辆架子车,上面还铺了一些麦子秸秆。

陆团结跑到弟弟身边,就要抱起弟弟,被陆孝平一声的制止了:“干啥,别动,快去找一块板子来。”

陆团结的脑子还在想着找板子干啥,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寻找板子,弟弟受伤的事情让刘团结完全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板来了。”陆红军毕竟年纪大,见过的也多,头脑算是比较清醒。

陆孝平接过板子,放在陆团圆的身边,然后和陆红英扶着陆团圆将屁股挪到板子上,之后才小心心的双手托着短腿放在板子上。

然后和陆红英将陆团圆抬到了架子车上。

“军哥,你留下来,让大家先休息一下,调整好再干活,千万注意安全,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还有,爱民,你快去找我爸,让他将家里的钱送到医院来。”

“红星,团结,咱们三个送团圆去医院。”说完,先行拉上架子车就要走。

这时主家也是过来了,将一圈钱塞到陆孝平的裤子口袋里,出事故是谁也不想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

距离镇上医院要十几公里,兄弟三人就这样轮流换着,一路小跑将陆团圆送到了医院。

等到将陆团圆送进手术室,三人才放下心来,靠着墙蹲了下来。

陆孝平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想要伸手掏个烟都是半天将手伸不到裤兜里,索性就将两只手垂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人就这样一句话也没说,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陆孝平靠着墙缓缓的站起身,伸手到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烟。

“我这有。”陆红英看到平哥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烟,就递了一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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