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拉扯打闹,往沈府的方向走,路过人群喧闹处,有一个小花子拦在了他们身前,试探着问道:“请问,是锦衣卫的沈总旗吗?”
“正是!”
沈长戈颌首:“小兄弟,有何贵干?”
小叫花子没想到这位官爷这般平易近人,还能把他一个要饭的当成人来看,实在难得。
小叫花子立即呲牙一乐,露出了满口黄牙,邋里邋遢,却也带着质朴纯真。
“是有一位夫人叫我把这封信交给沈总旗!”
“嗯?”
沈长戈讶异,怎会有人给他传信,还是一位夫人。从小叫花子手中接过信,打开一瞧,更是惊讶。
信上只有一行字:明日巳时,京郊西山五里亭相会,署名单字一个婵。
婵?是他认识的那个婵吗?
沈长戈不敢置信,晚餐的打卤面只吃了半碗,整个烧鸡一口没动,就攥着那张小纸条发呆。
去还是不去?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私下与未婚女子相会,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若真是韩大小姐传信,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详谈呢?
不对,韩大小姐与他寥寥两面之缘,算不得相熟,怎么会有话谈?
可是,韩大小姐都不在意世俗礼法,约他相见。他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颇多顾及,似乎更是不该!
将近两个月的时日,沈长戈想起韩婵的次数越来越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海,又被一张小字条勾起了涟漪。
韩婵如月似花的脸,又一次入了他的梦中。
第二日一早,沈长戈对着早餐依然没有胃口,惹得三宝念念叨叨:“这是怎么啦?天气还没热起来呀,肠胃也不会生火气。昨日下值时,少爷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不用你管!”
“晌午,我和同僚们吃酒,不用你伺候,就在府中待着吧!”
沈长戈虎着脸,出了门,幽魂般进了卫所,说话做事也一直走神,同僚们都看出来沈总旗有心事。
沈长戈毕竟还年轻,别的事上倒算了,在男女情爱上,还是一张白纸,根本藏不住情绪,压不住欲望。
辰时末,沈长戈终于抵抗不了好奇,与上峰请了假,骑马直奔京郊西山五里亭。
韩婵真的等在山腰的凉亭里,远远瞧见沈长戈大步跨上台阶,越走越近,一把掀开头上的幕篱,小燕儿似的飞扑了过去。
“沈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沈长戈接住韩婵,双手握住女人的小臂,心跳咚咚作响。他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仙女投怀送抱,热情洋溢,让毛头小子蒙头转向。
沈长戈惊讶,不明白韩婵的突然亲密是为何,他好像还没从昨夜的美梦中醒过来。
沈长戈惊喜,因为他从韩婵晶亮的眸子里,窥见了少女见情郎的欢欣。
“沈哥哥,我就要成亲了,但我好像不太喜欢轻煦哥哥做我的夫君。奈何这是祖母为我定下的亲事,不嫁轻煦哥哥,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可是……我心里就是有很多遗憾……”
“沈哥哥,不怕你笑话,自从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
“沈哥哥,我还有两个月才成亲,我还不是未夫人,我喜欢和沈哥哥在一起的感觉。这两个月我们多见几次吧,让我在成亲前过两天顺心的日子,多看你几眼……”
“沈哥哥,我们就在这山里赏花赏草,谈天说地,就享受我们两个人的时光,以后回忆起来,定是很美的……”
是美的!凡夫俗子够到了月亮,毛头小子牵到了心仪姑娘的手,美到忘乎所以。
十九岁的沈长戈,陶醉在韩婵的情话里,游弋在仙女的情海里,沉溺,沉沦,不知归路。
一连十多日,沈长戈早出晚归,还不叫三宝跟着。每日回到府中,话也不多,常常一个人偷偷傻乐。
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宝多机灵啊,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第二日,他便悄悄跟踪他的大少爷。
辰时初进了卫所,辰时末离开卫所,骑上马出了城,来到一座山脚下拴好马,爬上台阶,在凉亭里与一女子相会。
两人游荡在山里,嬉笑玩闹了一个多时辰,沈长戈再次驾马回到城中。
这还了得?
三宝看着韩府的匾额,又气又急,直拍大腿,他家大少爷不要前途了,也不要命了吗?
沈长戈的年纪,出门会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要看会的是谁家的女人。
会个小家碧玉,哪怕会个娼妓,都说得过去。为什么要会别人的未婚妻?还是一个出身高门的千金小姐。
无论是韩家,还是未家,都在京城里盘根错节,是在御前能说得上话的,捏死锦衣卫小官沈长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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