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俨见他说了实话,又说出了宫中旧人,于是不再计较。

反而赐田敬宣一千钱,皮裘一件,让其复命宫中。

田敬宣喜不自胜,本来以为不是个好差事,结果反而得了一笔赏赐,田敬宣出门时差点摔倒,看得侍女们忍俊不禁。

不过侍女们也有些诧异,从前高俨待下苛刻,稍有不顺,动辄打杀,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下子惹到了小高王,性命不保。

看今日作为,对待下人温和许多,甚至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

高俨的岳父李祖钦家派了使者探望,高俨也赠以使者钱帛。

高俨虽已娶妻,但是妻子李贞贤现在年纪还太小,才十岁,因此还养在岳父家,等年龄稍大再接过门来。

李祖钦的姐姐,便是开国皇帝高洋的皇后李祖娥,想来他女儿李贞贤长大后的模样是不差的。

待送走岳父家使者,负责传递消息的侍女燕儿上前说到:“殿下,治书侍御史王大人,中常侍刘大人已经在东堂等候,说有要事启禀殿下。”

治书侍御史王子宜,是高俨这个御史中丞的副手,平时都是由王子宜操持御史台大小事务,监察弹劾百官。

他出自河东王氏,为太原王氏的一偏支,高洋时期被举为秀才,被高俨的短命老爹高湛选为高俨副手,一直辅佐高俨至今。

中常侍刘辟强是当年高俨在宫中时的心腹宦官,由他掌管高俨生活大小事宜,二人也算主仆情深。

高俨到了东堂,二人起身行礼。

高俨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堂内左右各放有一尊火盆,半人多高,盆内装有红红的木炭,向四周传递着热量。

高俨坐上了主位,说道:“我大病初愈,则君等来,一定有要事相商,那就直说吧。”

于是屏退了周围下人,连贴身的几位侍女也叫出门外。

中常侍刘辟强面白无须,有些士人气息。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自觉无人偷听,于是小声说道:“奴婢今日在宫中听到消息,和士开有意夺殿下兵权,罢殿下京畿大将军之位。

和士开曾与穆提婆说,‘琅邪王眼光弈弈,数步射人,向者暂对,不觉汗出。天子门奏事,尚不为然’,可见士开已经非常忌恨殿下。殿下被迁到北宫,一定是和士开在天子身边说了您的坏话!”

和士开是先帝高湛的宠臣,在高湛死前劝说高湛禅位给高纬,因此快速得到高纬和太后信任,拜尚书令,封为淮阳王,权倾朝野,打击异己,任人唯亲。

高纬身边簇拥了一大堆恩幸宠臣,如和士开,陆令萱,陆令萱之子穆提婆,高阿那肱,韩凤等,各任要职,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高俨曾经又任御史中丞,负责监察弹劾朝中官员,本来就对宫中这些蠹虫不满,以前他又不懂人情世故,因此对他们多有得罪。

不过现在的高俨已经知道自己去搞和士开之后下场不妙,所以首先想着退守自保,于是说道:“我阿兄与和士开极为亲狎,朝夕相处,如影随形,和士开要诬陷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今和士开势大,我欲寻一边州为刺史,避其锋芒,退以自保,又能外御突厥,内安百姓,这样如何?”

一旁的王子宜听到高俨此番言语,心中大惊,这小王爷怎么一病之后态度大变呢。

之前飞扬跋扈,骄横又嚣张,得罪了不少人(包括和士开),所以自己想着利用高俨干掉和士开,澄清朝宇,重拾汉人门阀在大齐的荣耀。

你琅琊王说跑就跑了,那朝中士人岂不是要被恩幸宠臣永远打压?汉人何时才能抬头?我河东王家还指望我王子宜登堂拜相,一振门庭呢!

王子宜急忙说道:“殿下万万不可,昔日永安,上党二王之事不可不鉴!二王皆有贤名而遭先帝忌恨,今上虽然性软,但若士开朝夕谗说,殿下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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