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啥子事儿,整碗面就费事儿了?”吴承恩边跑便学他爹咧嘴絮叨着。
“能不能改个剧情呀!这些年了连个标点都懒得改吗?”吴承恩也不想跑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
老头跑上来,气喘吁吁,刚想一巴掌烀下去,只见吴承恩迅速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忙递上去,哭着道:“用这个烀,要不你手疼。”
老头接过鞋,刚想砸下去,又顿住了。他也一屁股坐地上,苦笑起来。
“几千年了,我送了你多少根稻草了?丢了你多少只鞋了?咋就愣是没把你砸醒呢?”
“那根稻草呢?又扔了?”
“这次没扔,系这了。”吴承恩扯了扯腰带。
“我说爹这破稻草能值个甚?”
老头气喘吁吁地说:“我哪里晓得,就是生你前夜,梦见菩萨说……”
突然,一辆受惊的马车从侧道飞奔到乡道上,车夫使劲浑身解数也勒不住,嘶叫的烈马狂奔而来,路人惊叫地闪到道路两旁。
看见吴承恩父子俩还坐在道中央说笑,卖豆腐的张寡妇急地跳着脚叫:“老吴头!马!马!”
小山子端着一盘厚切牛肉,却不见吴承恩,抬头寻找,看见飞奔的马车,他扔下盘子,边朝父子俩跑来边大声地喊:“小恩子,车来啦!快跑!”
吴承恩背对着马车不知道危险将致,当马蹄要踏上他时,老吴头一个飞扑把儿子扑了出去,自己却卷进了车轮底下,被拖行了数百米。
“爹!爹!”吴承恩连滚带爬地跑到老爹身边,老头的脸已是血肉模糊。
“龟儿子,下辈子爹不来了,这破剧本演够够的。听爹劝,你那破剧本也别再写了,写了也换不来碗面钱。”
吴承恩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应承着。
“儿,爹走了,你自个儿要好好的。”说着一口鲜血喷吐,咽了气。
吴承恩抱着老爹,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他的脸,他仿佛看到了在那简陋小屋门口,那面容沧桑的穷酸老吴头偷偷地站在那儿,待看见他这个同样清贫的儿子的身影出现在道口时,便转身回屋。假装漠不关心地数落他,写个破剧本有啥用。
少时,老爹一路跋山涉水带着他和哥哥从蜀地至此,起早贪黑的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田间地头或是街头巷尾辛勤劳作,只为多挣几个铜板,让他和哥哥能吃上一顿稍微丰盛些的饭菜。老吴头既当爹又当娘,夜深人静他会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儿子们破旧的衣服。
尽管生活拮据,老爹还是节衣缩食送他去读私塾。
村西头那简陋屋舍四壁透风,便是那穷酸老爹与他的栖身之所。家中米缸已空,炊烟难起,一日三餐皆成奢望,更遑论锦衣玉食。
然而老爹却心怀壮志,目光远大,他咬紧牙关要把小吴承恩送去读书。
一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老爹叫醒吴承恩带他前去村中私塾。那私塾先生,乃村中少有饱学之士,门生遍布,威望极高。
老爹心中忐忑,却也满怀希望,他相信儿子的聪慧,定能让先生满意。
“先生,我厚这脸皮来求见,就想你收下这孩子。”老爹躬身行礼,言辞恳切。
先生微微颔首,示意他进屋详谈。屋内书卷气浓,墨香四溢,与老爹那简陋的家形成鲜明对比。老爹环顾四周,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自卑之感,但随即又被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先生,我儿虽出生在我这个穷酸家,却聪慧的很,自己已经认识了不少字。我自是大字不识一个,但不想误了这娃。家中虽贫,炸锅卖铁也要送他入学。求先生能收他为徒,将来能有所成,光宗耀祖。”老爹言辞间满是诚恳与期待,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
先生闻言,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老爹。他看着憨厚的老吴头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你之心意,我已知晓。知识之门,不应为贫富所阻。你儿既有天资与志向,我岂有拒之门外之理?但求学之路,艰难险阻,需他自行克服。”
“您这是同意了!快!快给先生磕头。”老吴头喜出望外拉着吴承恩跪地,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
从此,他这个穷酸老爹之子,便在先生的悉心教导下,刻苦攻读。而老爹那卑微求学的场景,也成为了村中流传的一段佳话。
可惜他甚是厌恶科举,只愿读书立传,无心科考。几届参考都令老吴头颜面扫地。同乡一同去参家院试的考生,每次考完都会去老吴头那儿告他一状。
“老爹,承恩今年又没去参加院试。”
“老爹,承恩交了白卷。”
“老爹,承恩考试时睡过去了。”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伤老爹的心啊!吴承恩把腰间的稻草取下,插在发髻上,卖身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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