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弟,赤子之心。让人见容不忍,让叔父见笑了。”泪流满面的说完这话,曹昂悚然一惊。心里想着这虎步关右的白地将军,号称神行的夏侯渊恐怕是不会被自己赚去洛阳了。

是了,是了!刚刚这情景,任何人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流泪。这夏侯渊竟然能生生将眼泪给憋回去,可见心志之坚韧。这样的人,不是自己这样一个黄口小儿三两句话就能打动的。

一念至此,曹昂突兀的觉得有些颓废,但是却愈发的佩服这个为了养活侄女选择饿死自己儿子的‘铁人’。

是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饿死和主动饿死自己的儿子这其中是有区别的。

如果是前者可以说是因为无奈,但是后者已经不能匮乏的词语来表述了。

想到这里,曹昂索性也不再打算盘。面对这样一个人还费尽心机的去算计他,不仅是对夏侯渊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毕竟算盘打的再隐蔽也没用,曹昂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动摇他了。

夏侯渊在侯府门口徘徊不进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可怜自己祖孙二人居然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他或许犹豫过,但是当夏侯渊没有选择踏进侯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汝父将你独自留在谯县自有他的顾虑,汝祖让你去洛阳想来也有盘算。”夏侯渊蹲下身来拍了拍曹昂的肩膀,帮他擦掉眼泪。

“你还真不愧是我老登的连襟啊,不仅帮他坐牢连他把一个稚子扔在家里都能说成是有顾虑。”曹昂在心里吐槽道,“老登那儿就是有顾虑,到了大胖老爷子这儿就是盘算。”

该你被老曹双标,虎步关右的白地将军!

虽然佩服夏侯渊,但是这不妨碍曹昂看不惯他双标老曹和老老曹。

当然也就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让曹昂说出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砂锅大的拳头打身上,自己得哭很久才能缓过来。

“这两年我家多蒙你小子的恩惠,日子好过了许多。听说你要去洛阳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毕竟我和孟德也许久未见了。”

提到曹操,夏侯渊的嘴角就像AK一样难压,不自觉的扬起了笑脸。

看的曹昂是一脸无语,您可收收味儿吧——白地将军!

转头看了一眼妻儿所在的方向,夏侯渊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萧瑟。

“元让跟着子廉去了河北,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当然他也不敢回来就是了。”说到这夏侯渊突然自嘲似的一笑,“毕竟杀了人嘛,要躲避追捕只能当个逃人了。”

“我可以让大父想办法。”曹昂接口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大司农若是出手,自是小事一桩。”夏侯渊摆了摆手阻止了曹昂后面的话。

“叔父!”听到这里,曹昂突然有点生气了,“您与我阿父不仅是至交还是连襟,您还替他坐过牢。难道这样的交情都抵不过阉宦之后这四个字吗?须知我阿父的大父就是宦官!”

曹昂并没有领会到夏侯渊的意思,他不愿意走,很多的是无奈。想到自己大父虽然有诸多的不好,但是他对自己可没有那么不堪。自己当年不过一六岁的孺子,找他借钱老人家二话不说立马就给了两千万钱。

他有些愤怒,这里既有对曹嵩的不直,也有对曹操的嫉妒。

一双有力的大手箍住了曹昂的双肩,夏侯渊神色凝重的对曹昂说道。

“不是这样的,昂儿!叔父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叔父只是放不下家里。衡儿还小,你叔母跟着我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夏侯氏虽然丁口众多,但是他们过的还不如我家,时常需要接济。”

忙于解释的夏侯渊没有注意到曹昂被他一双铁手捏的龇牙咧嘴。

“元让不在,家族的责任就得由我来扛,也只能由我来扛。这两年你在家治产业,应该也知道那些县吏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你家祖上是有名声的宦官,你大父是大司农,所以你一个稚子治产业也没人敢为难你。”夏侯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胸口,“我家不同,我要是跟你父亲一样扔下他们出去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会儿曹昂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只能说不愧是虎步关右的大将军。

这捏的也太疼了,你激动你捏你自己啊!

听到夏侯渊的话,曹昂耳边突然回响起了曹嵩的那句‘管不了的!’

“叔父,叔父。你听我说,听我说。”曹昂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费力的挣开夏侯渊的铁指箍。

但是根本挣不开。

“侄儿知道您的难处了,知道了。”曹昂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挣脱出夏侯渊的魔掌,让自己的肩膀免受摧残。

“只是以你我两家的关系,您没粮了就直说啊,何止于让阿衡和叔母吃粗粝难咽的麦饭啊!”曹昂转身看了一眼夏侯衡剩下的大半碗麦饭,脸上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

实在是太疼了。

“麦饭再难吃,尚能饱腹,总饿着强吧。”夏侯渊闻言有些尴尬,也不是他不想借,只是这两年借的太多让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自己与孟德是至交,但是频繁的向一个晚辈开口,再是至交也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刚刚差点被阿衡给骗了,偷偷吃了一口,着实粗粝让人难以入口。”说起来曹昂也觉得丢脸,居然让一个稚子给骗了,差点以为麦饭好吃。

“我知道一种作麦的法子,稍后我让人上门来教给叔母,比这麦饭好吃数倍不止。”

夏侯渊还想拒绝,曹昂却立马给他堵住了。

“您既不愿去洛阳,侄儿也知道劝不动您。但您总不至于天天让阿衡吃这个吧?”说着曹昂便抓了一把麦饭摊在夏侯渊眼前。

然后将手里的麦饭扔在食案上,便转身离开。

曹昂走后,夏侯渊将被曹昂扔在食案的麦饭一粒一粒的捡起来,塞到嘴里嚼了两下便囫囵吞下。然后又端起剩下的半碗,也不用筷子就用手往嘴里刨。直到碗里的麦饭一颗不剩才放下碗,闭上眼睛开始咀嚼。

“咳咳……”吃的太急太多,让他被呛了一下。

安抚好夏侯衡的丁夫人回转过来,没有见到曹昂,只见到了被麦饭呛到了的丈夫。

“你说你,又没人跟你抢。你怎么跟吃山珍海味似的,这麦饭粗粝,你吃慢点。”丁夫人一边帮夏侯渊抚背顺气,一边开口责备。只是语气像是在宠溺孩子。

“夫人,这麦饭如此难吃,我以前竟不觉得。”顺了口气的夏侯渊转头看着抚慰自己的丁夫人,眼睛里竟含着泪光。

丁夫人没有见过丈夫这副模样,不过两人夫妻多年,她自问还是了解夏侯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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