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玉以为李裴讨好的好处可能就是她屋子里那些精致的小玩意,或是陪他出去吃酒。

哪能想得到他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胡乱点点头,干脆又爽快:“这件事你只要不同第二个人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给你。”

李裴轻轻扬起了眉梢,只当两人已经心意相通,心下当即如春风拂面、阳光灿烂的很。

他这会儿瞧着她这张脸都忍不住心旌神摇,越看越喜欢。难怪这么些年都忍不住眼巴巴往她跟前凑。

不止喜欢这张脸,还有这软乎乎又温和的性子。

心意相通后,李裴难得多出几分难为情,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过了会儿,待从容了下来,他低声同她说:“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竺玉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此。

李裴就是粘人了一些,什么事都要叫上她一起干,离不得人似的。有些时候难缠了些,她费些心思也能应付过去。

于是,她点点头,郑重其事:“多谢。”

李裴笑得摇曳:“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话虽如此,竺玉心里却还是记着他今日这份情的。

今日但凡换成旁人,不论是陆绥还是秦衡,又或者是周淮安,她都没那么好糊弄了事,那两个人眼尖心细,怕是当场就要她验明正身。

若是让那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保不齐暗地里都要以此来要挟她,少不得一番威逼利诱。

*

年三十前几天,国子监才给一众学子放了春假。

外院的贡生早已归心似箭,但也有宿在监舍过年的学子,回乡路途遥远,路上的路费也不少,舍不得花银子的、家中还未娶妻生子的情愿留下。

京城繁华,过年也热闹。

留下的时日,也能沉下心来巩固课业。

比起前些日子的兆雪,这小半个月一直很暖和。

竺玉每日早起也没有往常那般艰难,不会再卷着被子闷起头来把自己往檀木架子床里面蜷,掩耳盗铃般的赖床。

不仅没有迟到过,还早早就到了。

如此坚持了三天,叫思学堂一众学子刮目相看。

看来这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还真是转了性,变得如此勤奋刻苦,从前他可是没少迟到的。

遇到教学严厉的老师,叫他出去罚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大烨朝格外看重师道,便是太子,也得遵守规矩。

春假前几天,国子监里的学生多少也有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盼着放假的。

先生不在的时候,也静不下心来看书。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忍不住往外看去。

其实院子里也没什么。

只有一株长青的广玉兰,可能是这两日天气暖和起来,扶光晒透了花苞,繁茂的枝头竟绽了几朵花。

竺玉也忍不住频频往院中那树广玉兰看了过去,直到听见先生的咳嗽声,众人才收敛了目光。

如此这般,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离春假又近了两日。

竺玉做什么事都很慢,总是要落人一步。

她这慢性子,叫李裴看得都着急,他催了几声,眼见催不动,索性自个儿上前来帮她收拾东西。

几本书,几支用惯了的笔。

偏偏她这人又很讲究,还得将案桌和椅子都摆得整整齐齐,瞧见才舒坦。

李裴一把用力将椅子推进了桌底,扯着她的胳膊:“走了。”

竺玉慢吞吞醒过神,不仅做事温吞,说话也温吞:“你不要着急。”

李裴还想带她回李府,怎么能不着急。

那天一会去,李裴鬼使神差之下就去买了一大堆的裙子,目测都是用太子的身量去买的。

那么多裙子,都不好让家里人知道。

付了银子后,让掌柜送到李府的后门,再叫心腹鬼鬼祟祟的去拿了衣裳。

怕被母亲的人发现,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会儿,李裴只能耐着性子陪着她,三催四请也不好使。

走到外院,竺玉远远就瞧见了影壁下那道颀长又熟悉的身影,她没想到陆绥这会儿还没走。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不见这位的身影了。

既碰到了人,也不好装作什么都没瞧见。

竺玉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早晨陆绥说的话虽然刺耳,但也是实话。

他以帝王的要求来看待她,达不到要求自是会颇有微词的。

竺玉上前去,本想打个招呼。

陆绥目光淡淡看着她,随即,黑沉沉的视线越过了她落在她身后的李裴身上,静静盯了半晌,什么都没说。

不言不语,似乎也不想同他们多说。

不知为何,李裴在他们面前,就忍不住要表现出自己同她关系是最亲近的一面。

他抬起手,忽然揽着她的肩膀。

陆绥的眼神在她的肩头停留了许久,眼皮都没怎么动,视若无睹,浑不在意。

仿佛李裴的若干举动很是幼稚。

树影匆匆。

金灿灿的余晖落在男人的眼底,浮光跃金般闪着粼粼的光辉,折射的金光将男人漆黑的眼瞳映成漂亮的琉璃色,像那清透澄澈的琉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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