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部书都很厚,而且明显已有年岁,书页泛黄,边角发黑,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来没少被翻阅。梁祯一目十行地翻阅着,这个时空的世界,一点点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这两本书的跨度,正好是从秦末到东汉末年,共四百多年。

在它们的目录中,从秦末乱世,天下纷争,刘邦起家于邙山,讨伐暴秦,后建立汉朝,一直到东汉献帝禅让于曹丕,都能被找到。梁祯草草地翻阅了《汉书》的高祖本纪,以及《后汉书》的灵帝本纪。高祖本纪与记忆中的没有多大区别。可在灵帝本纪中,梁祯却愣是没有发现这场讨伐夫馀的战争的蛛丝马迹。

难以置信的梁祯又去翻了《后汉书·东夷列传》及《后汉书·独行侠列传》却发现,在这本书的记载中,公孙琙在永 康元年,不是大败于夫馀,而是大胜夫馀,至于赵苞,则是在抵抗鲜卑入侵的过程中战死的。

难道,历史是在永 康元年发生了转折?还有,这两部书又是怎么回事?它们又是谁带到这个世界上的?

梁祯的心底,登时涌起无数个疑问,但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寻找答案时,窗外的雨,却停了。梁祯虽不愿意,但也只好遵从少年的话,带着无数的疑问,离开了房间。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常态。只是梁祯的心,是再也安不下来了,因为那一晚,那两本不应该出现的史籍,已经在梁祯的心中,种下了一粒磁铁,将他引向一个在此前,他只敢在梦里想想的方向。

梁祯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院落的布置,院落的四周都有高墙环绕,只在前后各开有一扇大门,大门往常都是关着的,门内值守着一个专门负责开门的奴隶,门外,则立着两个佩刀兵士。院里,住着二十多人,一多半是跟梁祯一样的奴隶,三个身份比奴隶高一点的侍从,以及神、疲两个管事的。

除了卫兵外,其他人或许都不会武功,可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擒获试图出逃奴隶”这种足以提升自己地位的功劳。而这个院子,仅是梁祯需要逃出的第一个地方,至于它外面,又是什么地方,路该怎么走,梁祯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他是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被带进来的。

我根本出不去!出不去!!!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梁祯扯着脑袋上满是头皮屑的头发,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冷冰冰的现实。

眨眼,又是月圆之夜。空中,玉盘高悬,就像一面明亮的铜镜,一侧照着游子,一侧映着故园。地上,暖风阵阵,带来南烟缕缕。耳边,胡笳声声,吹来阵阵乡愁。

“悠悠昆仑神~,何故夺我明思王~,使我黑土不~得耕;涛涛难水仙~,为何薄我明~思王,使我六畜不~得息。”

院落外,歌声不断,院落中,神和疲破天荒地跟众奴隶围坐在两堆篝火旁,击掌高歌,歌声凄凉,如丧至亲。

梁祯跟着大家唱了好一会,才搞明白,原来是变天了:一生未尝败绩的夫馀明思王,终究还是败给了岁月。他的离去,不知给多少人的未来,增加了多少不确定因素。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那个少年,他由最近一阵子的深居简出,变成彻底闭门不出,不单住在外院的梁祯,就连神和疲,都难以再见他一面。其次是神和疲,他们俩的脸上,都带上了一层阴霾,不是因为哪个不开眼的奴隶做错了什么,而是一股显而易见的,如泰山般沉重的压力所致。

这些变化,众奴隶都看在心里,但除了梁祯外,却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因为常年为奴的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因而也失去了,探知前程的兴趣。

梁祯被再次安排去值夜。夜里风寒,星月黯淡,正是“干大事”的好时机。梁祯是经历过战火的兵士,知道这种时候该用眼、该用耳、该用心去观察周围。

所以,少年一出房门,他就发现了。

少年披着黑色的袍服,头发整整齐齐地束扎起,像一只喜爱月光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飘荡。

难道,他是要出去?梁祯停住脚步,藏身于海棠花后。

当然不是。只见少年解下袍服,露出里面的一身白袍,然后抽出腰间的弯刀,绕着院中最粗壮的那棵大树,舞了起来。

刀锋飒飒,如同万木凋零。

这是一套迥异于汉刀九式的刀法。很简单,只有六招,初看像是舒筋活络的热身。梁祯又看了一会,才终于看出,这是一套需要两人合作对练的刀法。

刀锋从盛开的海棠中擦过,挑起如雨的伤花。

注1雅言:上古时期中原王朝的通用语言,相当于今天的普通话。

注2:根据《史记》、《汉书》记载:燕有贤将秦开,为质於胡,胡甚信之。归而袭破走东胡,东胡却千馀里。后筑长城,自造阳至阳乐。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西郡以拒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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