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大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昨夜提心吊胆了一夜,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此时天刚亮起,他就一跃而起,走向朱府大门。
刚走近大门,昨晚见到的两个门卫就上前,向他行礼,
“四爷,我等已经给您禀报上去,还请稍待。”
庄老大拱手,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多谢两位!”
接着庄老大便深吸了一口,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召唤。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看着太阳渐渐升高,庄老大的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他并不怀疑两个门卫会撒谎糊弄他,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如果他们已经据实禀报,那现在仍没有传唤的消息,就只能是主人不愿意见他。
亦或者,二当家的还在忙,没顾得上见他。
难道说,二当家的已经知道他的来意,故意不见?
虽然庄老大跟了二当家的很长时间,平日里也时常模仿他的为人处世。
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位老大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他根本就摸不清、猜不透。
庄老大看着敞开的朱漆大门,仿佛看到一张吃人的巨口,要将他生生吞进去。
就在这时,门内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只见他径直跑到庄老大身前,拱手说道:“老爷请您进去。”
庄老大猛然惊醒,向身后几个手下下招招手,就急急忙忙的向门内走去。
庭院深深,回廊九转。
庄老大在前,领着几个手下,穿行在平日熟悉的走廊上。
此时他却没有了往日的闲庭信步,只有脚步匆匆。
终于,在他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走到了正厅,见到正端坐在那里喝茶的二当家,朱富。
庄老大不敢犹豫,立刻上前跪拜,叩头说道:“二爷,庄四轻敌冒进,特向您请罪!”
朱富却是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斜着眼瞅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只是展开手中的折扇摆动几下。
庄老大没听到回应,心中打鼓,却不敢抬头。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属下昨日误判一敌人的实力,以致我方损失一名大将,罪该万死!”
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二爷,属下觉得,那人实力强悍,不可不防!”
还是一片安静,庄老大都能听到他此时“砰砰砰”,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此时他冷汗都要下来了,有些颤抖的缓慢抬起头,他想要看看坐在前方的朱富,难道是离开了?
却没想到,一个声音突然从他后方响起。
“庄重,你跟了我多久了?”
庄重,就是庄老大的本名,自他功成名就之后,手下的人都称呼他老大、四爷,地位跟他相同或更高的,则叫他老四、庄四,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全名了。
“已经有接近十年了。”
庄老大虽然被吓了跳,但却不敢不回答。
“十年了...”
朱富发出一声长叹,似乎在感叹着岁月绵长。
就在他疑惑,二当家为何问这些的时候,就听见:
“我待你如何?”
“二爷对我恩重如山,若没有二爷,庄重还是那个任人欺辱小混混。”
这话说的很是诚恳,也是他的心里话。
早年间,庄老大就开始混迹江湖。但他习武的资质平平,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一直也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直到十年前,他结识了朱富,受到了他的赏识,才慢慢发迹。
可以说,今天他所拥有的一切,一半有他的努力,另一半则是拜朱富所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诚恳,朱富点了点头。
接着,语气却突然一冷,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是什么?”
朱富语气冰冷,任谁都能听出来,此时的他压抑的怒气几乎就要爆发。
这话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直压得庄老大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以及二当家的为何问这些问题了。
刚刚他只顾着急于为自己开脱,竟然无意间触犯到了二当家的禁忌。
二当家的刚才一直没有回话,他是一直在给自己机会,让他坦白发生的事。
但自己却避重就轻,想要以自己轻敌蒙混过关,推卸自身的责任。
那岂不是说,二当家的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全部过程?
想到此,庄老大身体一颤,浑身冷汗直冒,抖抖索索的说不出话。
“说!”
一声怒气十足的冷喝传来。
“是...二爷最恨的是...隐瞒和...”
话尚未说完,庄老大就一直在地上叩头不止。
“二爷饶命...”
“和什么?”
“...欺骗,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哼!”
朱富看着他不断叩头的丑样,心中恼怒不已。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他发觉有异常,让手下的人查探了一番,几乎就要被这该死的家伙糊弄过去了。
他一直认为,没有绝对废物的人,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都能发挥作用。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一直自以为做的不错。
就比如眼前的庄老大。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很是自得自己的这件作品。
因为庄老大是他手下,唯一一个不靠武力值和关系,做到大头目级别的人。
而且心性和经验都不错,人也还算争气,所以,他一直不吝啬对他的奖励。
甚至相比于其他的头目,奖励更加的丰厚。
虽然有被自己特意捧起来的因素,但对于那些底层的普通的帮众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激励榜样。
可是,今天他的表现,简直令他大失所望。
不仅贪财冒进,害死了他手下的大将,出事之后不思悔改,还妄想欺上瞒下、祸水东引,以求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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