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露水将秋草染成白发,随着一缕暖阳初降,点点露水凝成剔透的水珠,随草叶起舞,摇摇欲坠。
“啪。”
小小的手臂一甩,碧草倒伏,水珠滚落,在泥地迸得四分五裂。
“一,二,三,四……”
周清安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数字,仰躺在阔叶,认真的甩动着两条细嫩的手臂,这自上而下的规律运动,将碧草压的直不起身。
清晨的空气依旧寒冷,偶尔一阵冷风,就激得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清早似乎越来越寒了。
周清安像是感觉不到凄清的冷意般,神情平静而自然,随着呼吸起伏,节律的挥动手臂,脑海只有不断增长的数字。
摆臂运动相当简单,但对于一个婴儿来说,短时间内甩一百下,也是个相当艰难的挑战。
口中呼出的雾气迎风就散,前三十下轻轻松松,甩到五十下,就开始感觉到手臂肩膀的酸麻,呼吸的节奏也开始紊乱。
汗水从额头滴落,周清安咬牙坚持着。
双臂挥舞,如鸟雀展翅,每一次振翅都是蜕变,直至穿破云层,拨云见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一百次摆臂下来,胳膊又酸又沉,两只手像是被磨盘压着,他粗粗喘息着,盯着头顶上方的绿意,恰巧一抹日光穿破树冠,照进澄澈的双眸。
周清安笑了,双臂沉如石,心灵从未有如此的轻松愉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踩在命运的悬丝,朝乾夕愓,莫敢懈怠。
……
……
运动,从来贵在坚持。
周清安清楚这一点,出生荒野,他就像是一棵长在坚硬岩石上的杂草,寻到一处石壁缝隙就扎根,顽强生长。
一百次摆臂看似不多,但对从未锻炼过的婴儿的身躯来说消耗颇大,做完训练,他饥肠辘辘,返回树洞。
得益于蛆虫的蛄蛹,兔尸腐烂的很快。在森林中的生物似乎都有一种生长的紧迫感,一晚上的时间,蛆虫白胖一截,很有肉感。
周清安捏起一条,用收集来的露水涮火锅般过了下水,爆头一口吞吃。
这下连臭味都变淡了很多。
他特意挑选那些又大又肥的肉蛆,足足二十条下肚,才觉得饱腹。
运动过后,不出意外的连食量都增加了。
吃完饭后,将蛆虫小心的用树叶盖好,周清安小憩酣睡了会,清醒后,开始蹬腿的训练。
正值正午,空气又闷热起来。周清安赤身仰卧,神情专注,注意力集中在右腿上,膝盖微曲,随即朝着空中快速一踢,脚尖朝向头的方向用力回勾。
蹬完右腿,迅速换至左腿,双腿交互,仿佛蹬脚踏车般,从生疏渐渐变得流畅,有种流动的韵律。
这种韵律的节奏似乎与呼吸相互应和,从而让注意力更加集中,连疲惫感都能抵消部分。
“运动中的呼吸很重要。”
周清安心中有所明悟,任何运动,呼吸的韵律都是十分重要的,呼吸正确,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不再追求蹬腿的速度,而是降低频率,缓缓调整呼吸,让身体与气息统一协调。
渐渐调整成功,果然双腿轻松了些,呼吸也随之自然起伏,颇有种水流循环,生生不息之感。
但轻松的状态保持的很短暂,蹬腿蹬到最后,身体素质跟不上,双腿失力,呼吸也有所混乱。毛孔渗出细密的汗水,脚背绷直,青筋跳动,沉得像是灌了铅。
周清安汗如雨下,咬“牙”坚持,当蹬腿到一百后,疲软的双腿瘫倒在地,肌肉酸麻渗入筋骨,伴随着阵阵脱力感。
婴儿的身躯,还是过于孱弱了。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能坚持一次,就能坚持第二次。这并非是强身健体而做的训练,而是为了生存奋力拼搏。
他必须全力以赴。
周清安借力靠着树根,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当体力恢复少许,便用粗圆光滑的树干充作泡沫轴,在小腿肚滚动按摩。这可以很好的帮助训练后的肌肉生长愈合,消除疲劳。
对待自己的身体,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树干在淡青色皮肤滚过,压出扁平的形状,又迅速回弹,舒爽酸麻一同在身体炸开,痛苦并快乐着。
在吃饱喝足后,皮肤水肿的症状迅速消退。手指脚趾的湿疹,也都蜕下死皮,留下圆圆点点的瘢痕。
以尸生子的恢复力来看,这瘢痕多半也很快就会消失。
按摩完毕,放下“泡沫轴”,周清安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皮贴骨的可怖形态已经是过去式,皮下有些弹度,这是长肉了。
他仍是病态的瘦弱,像是一微阵风都能吹得倒伏的病稻,但比起刚出生时骨瘦如柴干尸般的模样,如今勉强算是个寻常的婴儿的形象。
“吃好喝好,运动跟上,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
周清安闭合双眼复又睁开,在锻炼结束后,阳气竟增加了一点。
如今阴阳珠阳气显示百分之二十三,阴气显示百分之二十。
按照这个速度积攒,只需要二十天左右,阴阳珠就能积蓄完全。
然而这样推算其实并不准确。
蛆虫总有一天会吃完,当运动量越来越大,对食物的需求也越来越多。
可他还没有狩猎成功过,新的猎获是个未知数,随时都会陷入食物危机。
更甚于一场暴雨,一场山洪,都有可能葬送性命。
“我还是太弱小了。”
周清安心中喃喃。
未来不知通往何处,茫然未知,而他只能把握当下,抓住每一次机会,砥砺前行。
……
……
时间匆匆,转眼三日。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莫名的世界已十一天了。
这三日的辛苦训练也没有白费,细弱的四肢都粗壮了不少,倘若先前是竹筷的话,如今成长成了竹竿。
成长不可谓不大。
他甚至开始尝试离开地面,凭借着手脚的力气直接坐起,而不依赖背靠树根辅助。
只可惜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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