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黎川所言,云仞的眼中满是不解。
万年来,云仞和应怀一直紧紧追随着黎川,无论黎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二人从不问原由。
他们一直以为销毁九天玄珠就是帝君想做的。
为了天下苍生,所行之路上的牺牲是在所难免,不得已的。
可如今,帝君却说九天玄珠并非他的心执……
“……那帝君的心执是什么?”云仞紧缩起眉头,眸色中全是不解,他们好像从未懂过帝君。
黎川走上前扶起了云仞,继而看向殿外的天色问道:“你觉得世间万物,可有分别?”
“当然有分别。”云仞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人仙妖魔,皆有分别,人为一己之私,舍本逐末,妖与魔倒行逆施,祸乱天下,只有仙途正道,方可护三界安宁。”
黎川笑了笑,看向云仞缓缓说道:“那我的一己之念,又与人界的一己之私,有何不同?”
“这当然不同!”
“有何不同?”
“这……!”云仞攥紧了拳头,全然不能理解的说道:“我不明白帝君您为何要一再的与他们相较,您是天帝,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黎川轻沉了一口气,神情平静的说道:“一己之念,一己之私,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念心执,可即便是一念心执,选择的做法不同,能力大小不同,所结之果也会随之不同,而我身为天帝,想要守护苍生,却选择了一条伤害苍生的路。”
“可维护正道,不可能不伴随牺牲,若放任不管,便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因九天玄珠而亡,更何况,正如帝君所说,一切皆是因果,乃天道所引,帝君您根本无需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黎川垂下了眼眸,眼波微微流转,近乎呢喃般的说道:“可有些因,从一开始就本不该种下的,一开始就不管的话,反而更好吗?”
“帝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黎川的手指微微一挑,在二人的周围布下了一道结界,随之额间出现了一道泛红的疤痕,虽然颜色很淡了,但依旧可以看出伤疤的痕迹。
在额间,一道弯曲的疤痕,像一轮弯月。
十日前,自己从不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相貌,与众仙神议事也是隐于帘子后面,见过自己真实相貌的人并不多。
连同这道疤痕,为数不多见过的人里,加上一直跟随自己的云仞和应怀,再就是于过去中见到自己的本貌的七情和江陆英。
这道疤痕,玄溟也曾见过。
两个人曾相处过一段时日,可有关于这道疤痕的事情,玄溟从未过问过,甚至一个异样的目光也没有透来过。
虽然现在自己的相貌,在三界已不是一个秘密,但黎川自把玄九溟接到自己的身边,为了不让他发现,一直用法术隐去了这道疤痕。
“就因果来看,我消除九天玄珠确实守护了三界众生,但当年的我,并非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我自己。”
“万年前,我的族人被邪魔所杀,我满腔恨意只想报仇,亲手用刀子剜去了自己额间的族印,从此成了一个无归之人。”
云仞的眼中有些讶异。
万年了,这是黎川第一次讲自己的经历。
黎川继续徐徐说道:“那段时日我浑浑噩噩,心中除了恨,便是师傅所说的拯救天下苍生,却忘了原本的自己。”
“原本的自己?”
“嗯,我刚才问你世间万物,有何区别,在我的族人还在的时候,世间万物在我的眼中是没有任何分别的,万物有灵,天地万物,皆为一体,只要存在于世间,便有其存在的道理,因此善与恶也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是经历不同,所结因果也随之不同罢了。”
黎川宛如自嘲般笑了笑说道:“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磋磨的孩童戏言罢了。”
“怎会是戏言,正是帝君有心怀天下之心,天道才选择了您做这三界之主,若换别人,恐怕这三界早已大乱。”
黎川笑了笑说道:“可我当年害众仙神道殒,与销毁九天玄珠都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皆为我的一己之念,你可愿知道我的一己之念为何?”
云仞深深的看了黎川一眼,他当然想知道自己一直追随的帝君,万年来,究竟被什么心执所困。
黎川笑了笑说道:“并不是拯救苍生那样的念头,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心愿,仅是为了一个人可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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