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印章正是小书童悄悄塞到归流手中的.那老者依旧闭着眼睛,隐隐约似有鼾声。
归流眉头舒展开来,将印章藏在袖中。
归流朗声问向孙恒:“请问孙县令,要将小僧如何处置?”
归流说完递给庾信一个眼神,庾信会意后转身便离开了雅室。
这边孙县令挺了挺他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捏着声音说道:“按大梁律法,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将涵元寺归流和尚押入建康县衙!”
“谁敢?”归流怒喝道。
两个近身的捕快登时停住了脚步,归流接着说道:“僧侣犯法,自有寺主处置,寺主之上有维那则与僧正,与你建康县衙何干?”
南朝僧尼数十万,朝廷专门在中央和地方制定僧官制度,僧正负责管理一个地区的全部僧众,维那则是其副手。
依照僧律,归流应受寺主济善和建康僧正圆证大师处置。
“大胆刁僧,你在天子脚下建康城中,犯下盗窃之罪。我建康县责所应当,今天先将你羁押大牢!”
归流心中盘算着务必要在这里拖住孙恒,为庾信争取时间。他已经看出孙恒不过是个谨慎油滑的官吏,因此言辞也更加锋利起来:“如果贫僧犯法归官家处置,也不应归到你这一级官府。”
“难道要丹阳尹大人过问此事吗”孙恒渐渐没了耐心,但还要维及着县尊大人的体面,所以压着嗓子低吼着。
依大梁官制,建康县令归丹阳尹节制。丹阳尹,即丹阳郡长官,负责京畿地区的行政事务和刑狱案件。京城地区皇室宗亲,达官显贵繁众,因此这一职位极为关键。
归流故作不答,将话题岔开接着问道:“县令大人方才可将小僧仔细搜过?”
一旁的赵赐已经没了耐心,他不理解县尊抓捕一个小和尚为何如此谨慎,语气焦急地问道:“大人!一个小和尚何须这么浪费口舌,属下这就将他抓回县衙,您慢慢审问就是!”
“你们是诬陷!诬陷我涵元寺僧众!想借此向我涵元寺泼脏水!”归流被两个差役架住,随着身体的挣扎他破口大骂起来。
“孙恒!你这个老乌龟!你一定是对佛家僧众不满!你对皇帝陛下的一片佛心不满!你好大的狗胆!”
在场之人显然没有料到,一个端庄斯文的小和尚竟这般不顾体面,有的抿起嘴角强掩着笑意。
孙恒摆了摆手,示意将归流放下。
他可不想任由归流在此大放厥词,把事情闹大,否则明天传出去,自己也就大难临头了。
“本官向来礼敬僧众,更是将皇帝陛下的佛心视为宽仁圣心,从不曾有怨怼之意!
你这刁僧随意攀咬,才真是罪大恶极!”
“那若从我身上搜出司空大人的印信,再来一个仆役指认,小僧也算是偷盗了不是?”
司徒、司空、太尉皆为三公,本朝现下并无司徒,因此司空虽是尊位没有实权,但却是天下文官之首。
孙恒心想:司空袁昂久历台阁三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印信乃贴身之物,这个小和尚一会儿皇帝一会儿司空的,也太狂妄了,还是尽快带走为好。
孙恒道:“将这刁僧嘴巴堵上,带走!”
话音刚落,孙恒只见归流抬起胳膊,手中亮出一块朱红色的印章,印文对着自己,上有“司空之印”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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