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看着一街之隔的宣阳坊,只见那里和相府一样,人山人海,跟春运时的火车站似的,同样是不计其数的官员,带着佣仆,赶着车,备着厚礼,来到宣阳坊。

“去那里。”李渔道。

钱唤宁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李渔的马缰,急吼吼,道:“王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李渔使劲一拽,要夺回马缰,然而钱唤宁拽得特别紧,竟然没有成功,问道:“怎么了?”

钱唤宁劝阻:“王子,你要知道,你出身皇室,身为皇孙,哪里都去得,唯有宣阳坊去不得,不仅会招来物议,更会若来很多事非。”

李渔颔首:“钱伯,你说得很对,然只有那里能救得父王。”

钱唤宁眼前一亮,充满希冀:“王子,此言当真?”

李渔没好气:“我断不会拿父王的性命说笑。”

李渔与李琰的父子之情比水淡,比纸薄,然而毕竟是父子,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李琰的生死干系到棣王府的存亡,还有李渔的前途,因而他不得努力营救李琰。

钱唤宁微微颔首,有些不放心:“王子,那里真能救得王爷?”

李渔剖析:“巫蛊事发后,太子率领诸位王叔公主驸马营救失败,这是皇室之路堵死了,不可再用;我去了右相府,与右相谈,想让右相营救父王,然而右相心机深重,欲要借此机会扩大韦坚案,废太子,我只有拒绝一途了,右相这里行不通了,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去宣阳坊。”

钱唤宁拧着眉头,沉思一阵:“王子,你所言固然有理,然去宣阳坊这事须得郑重,不如回王府与王妃商议一番再说。”

李渔摇头:“商议固然是好,然而时间来不及了。明日,就是罗钳吉网审理父王的日子,我想,右相不能让我们主动配合,他必然会让罗钳吉网动用酷刑,父王未必撑得住。若是父王撑不住了,任由右相摆布,指责太子的话,我们这一脉就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了。”

钱唤宁一脸凝重:“右相真会对王爷动酷刑。”

李渔掷地有声:“必然的。”

钱唤宁不敢相信:“那可是皇子啊。”

李渔一扯嘴角,不屑之极:“其他王朝的皇子,高高在上,位高权重,没人敢招惹。而大唐的皇子,谁在乎?个个过得小心翼翼,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杀。”

声调转高,更加不屑了:“尤其是圣人朝的皇子,更是没什么地位,被圣人拘押在十王宅,中官想要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三庶人案’,一日而杀三位皇子,这事才过去多少年?”

这话大逆不道,钱唤宁虽然在心里赞成,却不敢接话。

“所以啊,右相真敢对父王动酷刑。”李渔很笃定:“即使父王被打死了,圣人不满又如何?顶多责罚一顿了事。而右相,却能趁机杀掉韦坚皇甫惟明李适之三人,更能废掉太子,除去多年的心病,以右相的阴狠毒辣,他断不会错失此等良机。”

钱唤宁放开马缰,万般不情愿:“只能去这里了?”

李渔重重颔首:“非去不可了。”

宣阳坊里,住的是杨家人,也就是杨贵妃三个姐姐和堂兄杨銛。虽然如今只有“四杨”,然而个个权势滔天,杨贵妃三个姐姐和圣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坊间传闻众多,作为皇孙,跑去宣阳坊,见杨家人,这很不合适。

然如今只有杨家一条路可走了,李渔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没得选。

钱唤宁提醒:“王子,不如回府,带上财货再去。”

进宣阳坊的人,都是为了巴结杨家,人人带着厚礼,这的确是个中肯的提议,符合实际情况。然而,李渔摇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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