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热?还这么臭!”

沉入梦中的秦圆圆并不清楚自己正身处梦境,却道是莫名的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行走在这片梦境之中,他只觉得整个世界热浪滚滚,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焚风烧灼着他的皮肤和双眼,而这焚风之中还夹杂着股股腥臭之气,直熏得他两眼泪水直流,只能是抚鼻乱窜。可是无论他朝哪个方向奔跑,映入眼帘的始终是同一片场景,漫漫荒野,黄沙覆地。

正当他漫无目地的徘徊在这一片望也望不到边际的荒郊野地之时,就那耳旁竟是传来一阵阵哭喊之声,循着声响,秦圆圆撒开腿朝着那来处飞奔而去,一路上焚风掠过脸庞,传来阵阵刺痛,但秦圆圆竟似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朝着那声响的来处疯狂奔跑。而这奔跑的过程中,那一阵阵循风而来的哭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厉,先是只有十几人在哭,再后来是几百人,几千人,到最后竟似整个世界都是那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厉鬼的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声,直震得秦圆圆的耳膜嗡嗡作响。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秦圆圆终是力竭倒地,可就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映入他的眼帘的竟是一座被漫天烈焰包围着的巨大城池,城池内外尸骨枕藉,城墙之上鲜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汇入城下护城河中,变成了一道翻腾着无数人头的血水尸河。

血一般鲜红的天空,泥浆般粘腻的土地,秦圆圆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得两腿乱蹬,双手扒拉着已被血污浸染成黑红色的泥沙,拼了命的想要回过头,逃离这地狱般的景象。可四肢竟然是不听使唤,愣是让他努力了半天,却连站也站不起来,最终只能是靠着手脚并用来推动自己的屁股,向着眼前的血染城池的反方向拼命滑动。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脱离那恐怖场景,秦圆圆正想赶紧翻身起步开跑,却在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忽然远远的看见那城楼之上似是有个人影立在那里。

终究是好奇害死猫,梦中的秦圆圆恍惚间就忘记了刚才的那血流漂杵的场景,他竟是立起身子眺望起来城楼上的那个奇怪的人影。陡然又是一阵焚风吹来,吹散了阻隔在秦圆圆与那人影之间的那些烟尘血雾,秦圆圆终是看清了那个人影,这一看清倒是让他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个手提长剑的无头尸身,而它的另一只手里似乎提着一个人头,搞不好那就是他自己的人头。

一想到这,秦圆圆的神智立时清明起来,正想转身继续跑路,却只听得耳旁传来一道人声,如空谷传声般回荡在耳间: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最后一个人声刚落下,还未等那秦圆圆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念诗时,他的意识竟是象被人从水中猛的拉出水面一样,一下子就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丫头!小爷!你们!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没等秦圆圆从那梦魇中缓过神来,一阵响雷般的怒喝声已然从天而降,再看那发出雷鸣声的李靖,此时已是涨红了脸,手持一杆不知从哪拾来的木棒,恰似那过五关斩六将的关公关云长,正要对着那被窝里的两人打将过去,要不是被那府卫二人牢牢抱住拉住,恐怕那棒子早就落在那秦圆圆与傻丫身上。

“老爷子息怒啊!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打也不迟啊!”

“就算搞清楚该打也不能你打!他可是圣上钦点的姑爷,打不得!打不得啊!”

“你们两个!这都几时了还不快快起身!快啊!”

两个拉着抱着老李的府卫拼命劝解他冷静,不要冲动犯下大罪。另一个就是那个领头的却是一把拉起那被子,一脚就把还在犯糊涂的秦圆圆一脚子踹醒了起来。

“这都怎么了?大清早的我才刚睡下啊!咋就吵吵上了!”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秦圆圆还是没搞清楚老李咋会发这么大的火。

“才刚睡下!?丫头!你们犯了死罪了啊!你们知不知道啊!!唉!造孽啊!”

听得老李一下子丢了木棒,然后在那边摧胸顿足的样子,秦圆圆赶忙叫起来了还在那边揉着眼睛的傻丫。

“你们昨晚都做什么了?”

“做什么?睡觉啊,哦,她睡觉,我。。。我想事情。”

“就睡觉?没其他了?”

“行了,就知道你们的思想都那么不纯洁,我就跟你说,我跟她!不可能!满意了吧!”

秦圆圆瞥了一眼领头的那名府卫,便就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径直大步走出了门去。

“阿爷,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咋啦?”

“你跟阿爷说实话,昨晚上那小爷碰你了没有?你们。。。你们。。。”

“阿爷!你想什么啊!昨晚就是小爷怕我身子吃不了冷,所以才让我跟他挤一个被子。小爷根本没。。。没那什么。再说。。。阿爷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命都是秦家的。。。如果小爷真的想。。”

“好了!不要说了!没那什么就好,你要知道他现在可还领着钦命,这时候可不能再横生枝节。那不但会害了你,更会牵连小爷。唉。。。你们啊,真是不能让人省心。”

看着竟是一场闹剧,屋中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番整理收拾后又再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这一日的清晨,风雪没了前些日子的猛烈,倒是和煦了许多,躺在马车中的秦圆圆正在上下颠簸中补觉,但大清早做的那个可怕恶梦,却总是时不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最后的那一首诗词,让他更是颇为费解,那一世的记忆中对这首诗那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说实话,这首诗念起来还真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幸好那终究只是一个梦,比起梦境中的地狱场景,他下去要面对的麻烦才让他更加感觉到心烦意乱。

“你刚才做噩梦了?”

“嗯,嗯?你咋知道?”

“你睡着时一直在叫血,好多血,还有什么人头的,看那样子好象很害怕。”

“哦,是挺可怕的,那梦。对了,有首诗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诗?”

“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听过吗?”

“。。。没听过,傻丫读书少,若是小姐在,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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